饶是心大如哈萨尼,也看出了亚恒现在的举动有多反常。亚恒正牵着他的手,可哈萨尼并未因此感到开心,因为他能感觉到亚恒的掌心正变得越来越潮湿,商场内的温度不高,他想亚恒大概不是觉得热才这样。
回想起那个叫克里斯的人类望向自己时的眼神,哈萨尼有些害怕了。
亚恒和哈萨尼都失去了继续逛商场的欲.望,直到坐上计程车,他们谁都没有说一句话。
“两位先生,我们去什幺地方?”司机问。
亚恒报了一个哈萨尼从未听过的地址,司机点点头表示知道,便开始向前行进。
哈萨尼几乎要把脸贴在玻璃窗上,等商场渐渐远离了他的视线,才稍微平静一些。
过了一会儿亚恒拿出手机问他:“要继续玩吗?”
把双手搭在膝盖上一副乖宝宝模样的哈萨尼摇摇头。
亚恒把那个游戏调出来看了看,他对哈萨尼说:“你很厉害,这幺一会儿功夫就把我之前的记录破了。”
哈萨尼笑了笑,却不像是有多高兴。
他年纪还小,所有的心理活动都会很直观地体现在表情上,亚恒大概猜出了哈萨尼在想什幺,便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说:“你想知道的事情,等到家了我再解释给你听。”
“好。”哈萨尼警惕地看了一眼正在专心致志开车的司机,然后偷偷把手放在亚恒的手背上,“亚恒,不要生气。”
亚恒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心事也非常好猜,连哈萨尼这种牙都没长齐的小公马都能猜得出来。事实上虽然哈萨尼年纪小,但作为一匹情感丰富的阿拉伯马,捕捉到人类情感上的变化对他而言并不困难,就是无法像更加年长的塞万提斯那样妥善处理。
他只能劝亚恒不要生气,却不懂得该如何让亚恒的情绪变好,着急得鬓角都挂上的汗珠。
对亚恒来说,能得到哈萨尼的安慰就已经足够了。
喜欢问东问西,好像一刻都闲不下来的哈萨尼安安静静地陪伴亚恒,这倒让亚恒觉得有点对不起哈萨尼了。他们俩非常默契地又不再言语,看着黄昏下各种各样的建筑物被迅速甩在车子后边,权当消遣。
亚恒之前对阿尔文说他的公寓距离商场不算太远,不过这个“不算太远”依旧经过了四十五分钟的车程,足够一个人骑马上一节课了。在这座城市,商业地段和居住地段分隔相当明确,他们下车的时候天已经暗下来了,被夜色笼罩的居民区显得十分祥和,连哈萨尼都能在这个陌生的场景里感受到生活的气息。
在这里,哈萨尼第一次坐上厢式电梯。
对于一匹马来说,这是一种非常新奇的体验,电梯里没有第三个人,哈萨尼就一边比划一边对亚恒说:“很久很久以前,我也被装在铁箱子里过,不过跟这个好像不太一样……”
亚恒想了一会儿说:“你说的大概是集装箱,然后飞机会把你载到其他地方。”
哈萨尼不知道飞机是什幺,很是疑惑。
“就是……一只很大很大的白色铁鸟。”亚恒为自己贫乏的形容方式感到汗颜。
没成想这种说法对哈萨尼很受用,哈萨尼拍了一下手说:“对!就是白色的鸟,真的好大啊。”
亚恒心想还好没有人听到他们这段堪称白痴的幼稚对话,不过心情因此得到了平复,效果不赖。
哈萨尼的话音刚落,他们就来到了目的楼层,公寓的大门有指纹和钥匙双重保护,据说用tnt炸药都不一定炸得开。不过亚恒对这扇门的安全程度并不迷信,毕竟真用上足量的炸药,门和墙总有一个会出问题,毕竟这是居民楼,又不是银行的金库。
亚恒不得不佩服自己思想发散的水平,打开门后先把哈萨尼让了进去。
公寓的室内面积不大,大概只能抵得上农场那套房子客厅的面积,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进门是一个小而精致的门厅,往里走则是干湿分离的卫生间、洗手台和浴室,开放式的厨房则在它们对面。一个深灰色的吧台将厨房和客厅划分开,最内侧则是卧室和书房。
原本按照哈萨尼的性格,此时早就该在室内转来转去了,可是今天哈萨尼一直站在亚恒身边,甚至在亚恒换鞋的时候还当了一把人形拐棍。
乖到反常。
亚恒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兔子棉拖想给哈萨尼,又觉得这个季节穿实在太热,还是放了回去。
“光脚就行。”亚恒对哈萨尼说,“现在我虽然都在农场,这里每周会有人过来打扫两次,地板应该还算干净。”
哈萨尼赤着脚在客厅转了一圈,很快坐在了距离亚恒不远的位置。
亚恒这一天可以说是结结实实地被折腾了下来,他累得够呛,靠着沙发歇了一会儿,不久他想起冰箱里还有未开封的果汁,于是倒了一杯给满脸关切的哈萨尼。
“亚恒不喝吗?”哈萨尼问。
“我还不渴,”亚恒说,“我想你大概……还在等我告诉你刚才遇到的那个人是谁,对不对?”
捧着玻璃杯的哈萨尼犹豫地看了看杯子里正散发着甜蜜芳香的橙色液体,然后小声地说:“是的。”
“我也很乐意告诉你。”亚恒笑了起来,他说,“那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你知道‘同父异母’是什幺意思吗?”
“知道!”哈萨尼说,“就是同一个爸爸,但不是一个妈妈,我和我的两个兄弟也是这样的。”
亚恒脸上的笑容没有立即消失,反而这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