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清除朝中的奸党,步步为营,直到最后的收网。这,用了他们十几年的时间。
他看着卫皎对顾矜死缠烂打,他们二人的fēng_liú韵事传遍了大梁的京都。
他冷笑,那又如何?卫皎再想得到,那也只能想想,顾矜的心里早就藏了一个人,一个死了很久的人。
那个名叫段诩,那个他从未谋面的大哥。
而自己,据说刚好同段诩有八分的相似。
就算是个替代品又如何?只要顾矜的视线,不离开他就好了。
收网那一日,眼看就要把那奸王铲除,可顾矜却忽然放了他们一马。
他问顾矜为什么,顾矜答,“不为何,只是想到了星星。”
顾矜回答时,仰头望了眼天空,那时天际暗沉翻滚,乌云密布,别说星星,就是连太阳都看不到。
可他却依稀从顾矜眼底,看见了星辰,一望无际的璀璨星辰。
他想,怎么有人的眼底,这么美呢?
那时他方觉得,自己,好像对顾矜起了别的心思。可是,他不敢说,亦不能说。
只是呆呆地望着顾矜的侧脸,那时觉得,原来这世上最美的地方,莫过于顾矜眼底星辰。
淮阳王狼狈的撤退,盘踞寒蹊江以北虎视眈眈,顾矜迅速的收拾好烂摊子,朝廷稳定。
可忽然,顾矜却说他要走。
心一惊,他从九岁开始受到顾矜的指导,若是顾矜走了,他该如何?
自然不行!
他阻拦,可是,他该用什么来阻拦?
顾矜爱的是他哥哥,同他八分相似的哥哥。
可他哥哥已经死了。
顾矜现在想走,他没有理由留。
可是,直到那一晚,他偷偷跑出宫,原本打算翻墙去看看顾矜,却看见本该在江州的淮阳王世子卫皎站在顾矜面前,轻柔的搂住顾矜的腰,俯身亲了上去。
而顾矜,没有拒绝。
他爬在墙头一夜,看着顾矜被淮阳王世子抱进屋里,看着他们房间内的烛火渐渐熄灭,而天际泛白。
他一动不动,像死了一样。待得鸡鸣的第一声,他才回过神来,手已经僵硬的不成样子。
失魂落魄的回宫,却见顾矜再次进宫求见,仍旧是想要归去。
归去,归去。
他笑,终究是没人真心的想要留下来陪他。
好啊,既然想走,那便走吧。
永远的离开吧。
于是他取了销魂醉,销魂蚀骨,传说中,能够在死前见到此生最惦记的人。
他笑着斟满酒杯,看着顾矜一滴不剩的喝下,听他说,“就此,别过。”
那一刻,段翎觉得他同顾矜之间连系的线,断了。
“就此,别过。”
他听见自己说。
可顾矜转身离去的那一刻,忽然就泪如雨下。他想开口叫住他,可张开口,却是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看着那一身石青的官袍在眼前越走越远,最后消失不见。
也不知道顾矜,最后看到的人是谁呢?
二十年过去了,他一直以为自己忘记了顾矜,却不想,回忆起来的那一刻,他的脸却是这么清晰,清晰得仿佛昨日才见过。
段翎恍然回神,他推开殿门,换掉皇袍,径直出了宫,匆匆往丞相府赶去。
他忽然就想再看一眼,看一眼顾矜。
兵荒马乱,淮阳王的大军已然攻破城门,他推开丞相府破旧的大门,庭院深深,他跑到顾矜房内,扭开密室暗门,寒气扑面而来,通透的冰块将一人围在中间,隐约可见漆黑的发和雪白的脸。
顾矜。
被他封藏了二十年的顾矜。
他的丞相。
搬开冰棺,寒雾中顾矜的脸色仍旧红润,眼睫轻轻的弯卷,他像是睡着了。
段翎笑,伸手将顾矜抱出来,顾矜经过处理的身体仍旧柔软,此刻安安静静的依偎在他怀里,恍惚中透露出一点天长地久的意味。
当初单薄的少年已经成长为如今的男人,而顾矜却被冻住了时间,永远留在了他闭眼的那一刻。
段翎俯身,看着顾矜柔软的唇,垂首,最终却只是将唇印在顾矜的眼睑上。
一点朱红在顾矜眼睑上溅开。
抹掉唇畔涌出的血渍,段翎大笑,抱着顾矜的尸体走出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