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逊起初还一步三回头,渐渐地就被身后进门来的其他人给淹没了。

能进到第三场考试,无一不是真正饱识之士,那也就意味着他们在年纪上,比陆逊都大得多。

燕清调取过考生资料,知道陆逊虽不是所有参考学子里年纪最幼的,却绝对是坚持到第三场还没被筛落的人中最小的。

其实他并不指望陆逊能拔得头筹,在有诸葛亮、法正、司马家那几位兄长、庞统等熠熠明珠一同下场的情况下,又是这般稚龄,能入到殿试这关,取得一个名次,就已非常亮眼了。

当然,就算陆逊发挥失常,导致第三场中就落马,他也不会有半分失望。

燕清在去往议厅的路上时,就默默做好了两种计划:一是成了要如何庆祝才不算过头,二是假使失败要如何安慰才算有效。

“重光,有封你的急信。”

燕清刚一赶到,正好给准备亲自替他捎去的郭嘉省了点功夫。

“噢?”燕清接过,一边往里厅走,一边拆信,口中问道:“从何处寄来的?”

郭嘉也不看四周,只掰过他手心,轻轻写了一个“荆”字。

燕清了然一笑:既是荆州,那便是马忠的来信了。

因信上内容都是加密过的,符小而形似,易被混淆,唯有燕清将解密的方式记得一清二楚,无需对照。

于是不用太避讳外头的兵士,在走进内厅之前,就将这信纸展开了。

跟上回堪称长篇大论的解释相比,马忠这回的报告,就十分简单明了了。

——表初归,琦伤重,夫妇离心。

一个并不受宠的公子,身边自然没有似关羽张飞那般厉害武者保护,就连贴身侍卫,都一只手数得过来,排场较其弟都要差上许多。

被马忠暗地里跟了许久,都一无所觉。

要不是马忠意不在真取他性命,他就不可能只是重伤昏迷的程度了。

刘表受了一顿不小的惊吓,又是日夜兼程,刚躺回安全的府中修养还没几日,就知晓了刘琦性命危在旦夕的消息,不免感到窝火。

他固然宠爱娇媚可人、又出身名门、甚至有兄长在军中担任要职的继室蔡氏,也被枕边风刮得厌弃了这曾经被他认为颇类自己、而十分看重的长子,却到底没有糊涂。

虎毒尚且不食子,更何况是以温厚知礼闻名的刘荆州呢?

刘表对连他失势的血脉都不肯放过,非要赶尽杀绝的蔡氏,油然生出几分从未有过的厌恶来。

这可不止是恃宠而骄了,恐怕更多,是仗兄长与族中之势、才敢这般为所欲为罢。

蔡夫人自嫁刘表后,就凭诸多手段一路独占宠爱,可谓是顺风顺水。

就连立嗣之事,刘表也不只是对她搅和进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还相当偏向她。

这次却莫名其妙背了个无妄罪名,被呵斥冷待,反让刘琦从中得利,自不甘心。

她思来想去,见获益最大的,就是通过此事,重获父亲关怀的刘琦本人,便咬定是他使了一招苦肉计,意在挑拨她与刘表之间的关系,从而在嗣子之争中取胜。

可她平日没少煽风点火,造谣生事,有跋扈媚弄之名,对刘琦的针对,更是谁都瞒不过的。如今喊冤,还说是刘琦不惜拿性命做赌地弄虚作假,又有谁会信?

甚至连她亲哥哥蔡瑁,都以为是她授意下人所做,还曾委婉怪她要么不该多此一举,要么就要斩草除根,而不是留刘琦气息奄奄地躺在病榻之上,勾起刘表与他之间的父子之情。

蔡夫人尝到了百口莫辩的难受滋味,唯有暂缓攀咬刘琦,费尽心思,先夺回夫君的欢心,再做其他打算了。

荆州暗潮汹涌,众人心思各异,却是任谁都没有怀疑到,使刘琦遇刺重伤的罪魁祸首,其实是刚赠了刘表个人情的吕布,而非惯来视刘琦为眼中钉的蔡夫人。

而燕清他们定下的谋略,却不仅如此。

郭嘉并没凑上去看——他比燕清矮上一些,要想看清,光仰起头来还不够,还需踮起脚,势必会被燕清抓着笑话一通。

他只懒洋洋地打量燕清面上的神色变化,半晌轻轻一笑,语气笃定道:“看来事已成了。”

燕清被他看穿,也不狡辩,只讶道:“我表现得有那么明显么?”

郭嘉分明得意,却还假意谦虚道:“嘉这观色本领,虽至炉火纯青,也略有小成,用在重光身上,倒是绰绰有余了。”

燕清挑了挑眉,戏谑道:“噢?可否容清试上一试。”

郭嘉笑道:“这有何难?来罢!”

燕清心里憋笑,却刻意做出眼底沉静如水的模样来,稍稍垂眸,定定地看向他。

郭嘉起初还饶有兴致地跟他对视,脸色却一点一点地,慢慢黑了下来。

最后一把夺过信件,忿忿拂袖,一声不吭地先踏入内厅去了。

燕清若有所思。

原来郭嘉非是吹嘘,而是真能窥破他的心思啊?

他方才想的,是自己能仗着身高优势,从这角度略俯视自家损友,倒显得对方很有几分娇小的可爱了……

幸亏有这本事的不是吕布。

第178章 虎女有意

燕清三步并作两步,仗着身高腿长, 很快追上了郭嘉,轻飘飘地将信抽了回来。

贾诩见这两人当着他面,都如此拉拉扯扯,实在难以忍受, 便以拳抵唇, 重重地咳了一声, 才叫他们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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