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支吾一阵,推说自己弄丢了手机,刚刚办好新号。安娜也不拆穿他,只是轻声笑笑。
“那你倒是把我的号码记得蛮牢的。”
直到最后,安娜也没有明确答应会帮陆离去找沈星择。不过她倒是许诺,若是沈星择主动联系她,一定会帮陆离问问能否回他一个电话。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尽管安娜全程和颜悦色,可陆离始终有一种低声下气的屈辱感。这种情况,简直好像是他主动凑上去,要抱沈星择的大腿。
他甚至觉得,安娜根本不会帮他去向沈星择打探消息——像她那么精通职场厚黑学的人,应该具备趋利避害的敏锐直觉,沈星择才是她的老板,她不会去做任何可能会让老板不快的事。
可还能怎么办呢,眼下的局面,唯有将死马当活马医了。
接下去的时间里,艺考初试还在继续。陆离也继续肩负起考务的工作。
事实上,他完成的任务远比分配给他的要多出许多。除去吃饭睡觉,几乎一门心思全都扑在了考务上。就连老师也惊叹他无论做什么事,都有一股“拼命三郎”的狠劲儿。
可是这拼命背后的真实理由,却只有陆离自己才知道——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他必须填满每一分每一秒的空暇,让自己变成一台没有感情的工作机器。
42个小时很快就过去,沈星择依旧音讯全无。推算时间,此刻他乘坐的国际航班应该已经降落在了首都机场。就算安娜没有去接机,按照沈星择的个性,落地后应该也会第一时间确认接下来的工作行程。
而这也就是说……
陆离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思绪混乱了,他第一千遍自我安慰其中必定有什么误会,可是内心却已经无法得到片刻的舒缓。
事到如今,如果再装作若无其事反倒显得可悲。然而惊愕失落过后,陆离发现自己心里头还憋着一股气。这股气逼迫着他,无论如何都要找沈星择论个清楚明白。
可还有什么办法能够联系到沈星择?
去聚星公司堵人简直荒唐至极,沈星择狡兔三窟也不知道他究竟住在哪里,而顾教授那边绝对不能再去打扰,安娜的路也堵住了……陆离不甘心,趁天色还不算晚,他辗转跑了三四个地方,终于买到了一张新的卡。
回到宿舍将卡片换好,他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慌。也许一分钟后所有的误会都能够得到澄清,所以一定要稳住、要不卑不亢地面对沈星择。
等候的提示音从未如此漫长,几乎在一分钟快要结束的时候,陆离终于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了窸窸窣窣的杂音。
“喂?”
可响起的却并不是沈星择的声音。
陆离一瞬间毛骨悚然,张嘴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于是那头的声音又重复了一遍:“喂,谁啊?”
不是沈星择,好像是吴羽丰……对,就是吴羽丰的声音!
头脑仿佛在一瞬间炸开。等到陆离回过神来,他已经将手机丢在床上,抱着头缩在床沿上。就这样他沉默了许久,直到一片空白的脑海里重新浮现出了一个新的念头——
他要回那个“家”里去,守株待兔。等一个小时是等,等一天也是等,直到沈星择解开误会,或者亲口承认并给出解释。
如果等到开学还等不来沈星择,那就收拾收拾最后的一点回忆,**脆地离开那里,再不回头。
晚上八点,协助老师完成了初试的收尾工作,匆匆对付完晚餐,陆离简单收拾了一些东西就冒着大雪了出门,踏上归期不定的守候之旅。
眼下还没有过元宵节,街头巷尾到处都悬挂着金红色的节日装饰。可是气氛却很冷清,商店大多数还关门歇业,路上也没有什么行人车辆。几条僻静的岔路上甚至还结了薄薄的一层冰。
陆离在距离小区最近的公交车站下了车。人行道上的积雪也许有几个小时没有清理过了,踩在脚下有点滑。
他缩着脖子,小心翼翼地朝前挪。
快到小区正门口了,他远远望见前方路口有交警设下的临时卡点——也许是为了查酒驾。他甩了甩头,不去看那些刺眼的红蓝两色警灯,裹紧了大衣走进小区大门。
回这个家的路线,他曾经走过不下五年、成百上千次;可如今竟也有点陌生起来。
银白色的寒气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往裤腿和袖管里钻进去。陆离几乎把自己蜷成一团,却依旧还有北风吹送着雪花,不断地往脖子里灌。好不容易躲进室内,他的脸颊已经冻得有点麻木。
坐电梯上到四楼,家已经近在眼前。可是他突然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打不开那道大门。
密码不正确、密码不正确、密码不正确——一连输入三次,响起的都是同样的错误提示音。
陆离愕然,不懂究竟哪里出了问题。他停下来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用冻到颤抖的手指再一次输入那串六位数字密码。
代表了拒绝的声音再度响起,如一枚钢针戳痛了陆离的耳膜。
事实已经很明显了,密码被修改了。
陆离是绝对不可能记错那串密码的,因为那是他曾经的出生年月日。房子的租期还没到,不可能是房东突然变卦;那么这串密码,应该只有他和沈星择才知道,也就只有沈星择才能进行修改。
五十多个小时里的每一条消息,都在指向同一个匪夷所思的结果。可陆离内心却是麻木的。他好像已经提前给自己打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