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待所的走廊灯光有点坏了,光线昏暗,不过一出房门,立刻看到一个肥大的身影蹲在胖子门口,背对着他不知道在做什么。
“大奎?你怎么在这儿?”
大奎正给行李包拉上拉链呢,冷不丁地被吴邪这么一嗓子一喊,吓得一**坐在了地上,差点就要喊了起来。
幸好吴邪手快,一把捂住他的嘴巴,否则这整个招待所的人非被他吵起来不可。
“我说小三爷,大半夜的你吓唬人做什么啊?”大奎看到是吴邪,松了口气,整个人瘫坐在地上,惊魂未定,白着一张脸问道。
“我吓唬人?你好好的大半夜在这里捣鼓什么?”
吴邪看了眼大奎身前的行李包,里面装的应该是他们明天下斗要用的装备,眉头不由得就皱了起来。
大奎苦着脸,指了指自己身后的房门:“小三爷,你刚刚休息得早,不知道。这里通共就只剩下两间房间,你和黑爷占了一间,潘子三爷小哥挤了一间,我,就再也挤不下了。只好跟那胖子一间。”
说道这里,吴邪已经隐约猜出了点什么。
大奎咽了咽口水,像想起了什么糟糕透顶的回忆,脸色更差了:“小三爷你不知道,那胖子一睡下去,鼾声就像震天雷一样,吵得都快把人逼疯了……这不我只好出来了,打算在走廊上凑合凑合,谁知道睡不着,就来清点清点明天用的东西,省得天亮了手忙脚乱。”
果然是这个原因。
当初他也不知道被胖子那可怕的鼾声折磨了多少回,没想到这一次换成了大奎被胖子的鼾声折磨了。
想到这,吴邪不由得有些同情大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发现他只穿了件秋衣,肩头凉得很。
“怎么不多穿点?”
“没事,俺大奎什么都没有,就是这一身皮肉,糙皮硬骨,这点温度算不了什么。”大奎一摆手,爽快地笑了。
随后,大奎压低了声音,探过身问:“小三爷,有件事情,我郁闷很久了,这事情,问潘子三爷都没用,只能问你。”
吴邪眯了眯眼,点点头,让大奎问。
大奎显得有点儿不好意思,搓了搓手,有些结巴地问道:“小三爷,你是读书人,上过大学,你说,读书上学到底是个啥滋味呢?”
吴邪一愣,万万没想到大奎扭扭捏捏要问的居然是这个。
的确,这问题,还真只能问他。
潘子,当兵的,虽然识字,但那是军队里学的,也是没上过一天书的。三叔,大老粗一个,虽然知道的东西多,但那都是爷爷教的,上学?三叔那个霸王脾气,刚上了一天,差点没把学校拆了。
“怎么突然问这个?”
吴邪有些好奇,索性在大奎对面坐了下来。
大奎的脸都有点红了,抓了抓头发,小声地说:“我小时候,家里穷,家里我和我弟弟两个,我弟弟和我要上学的时候,没钱,我一想,我是哥哥,得护着弟弟啊。于是一句话也没说,就和我们村的人一起打工去了,那时候,家家户户都穷啊。”
像想到了过去的心酸事,大奎抽了一把鼻子,神色都有些黯然了。
“我出去外面打工,家里就比较有钱了,供我弟弟上了学,我在外面给人扛转头,背水泥,一年下来也就勉强够糊口饭吃。我在工地上,看和我一样岁数的孩子,人家背着鲤鱼乡123蹦蹦跳跳地上学去。”
“那时候,我就想啊,想啊。我想读书啊。没读书,净受人欺负,一年辛辛苦苦挣不到钱还差点把自己饿死。”
大奎卡住了,说不下去了。
吴邪叹了口气,摸出跟烟点燃了,递给他。
大奎接了过去,猛吸了好几口。
吴邪看他的情绪稳定下来了,于是问道:“那你怎么就做了这一行?”
“我弟弟死了呗。”大奎深呼吸了一下,说道,“得了什么帕什么斯病,要钱很多很多钱,我家那里拿得出来啊?我心一横,就豁出去了,跟人**了这一行。”
“我弟弟也是个没福气的,等我把第一件明器卖掉,回到家,我那弟弟已经死了。我老娘哭得眼睛都快瞎了,后来我就跟着三爷混了。”
大奎抽着烟,沙哑着声音讲着,说罢摇了摇头,像是想要把什么东西甩掉一样:“不过这么说起来,小三爷,你是大学生,**嘛不好好在城里待着,要和三爷一起来受这种罪?”
“我?我家里世代都是**这行的,从小到大听爷爷,亲戚讲这些事情,都快成执念了,一心就想着一定要亲自下一次斗,没什么好说的。”吴邪耸了耸肩,笑了笑,自己也摸出了一根烟,刚点上吸了没两口却咳嗽了起来。
吴邪连忙把烟丢在一边,这才好受了一些。
大奎差点笑出来。
“小三爷,你该不会从来没抽过烟吧?”
“怎么可能?”吴邪摆了摆手,“我去外面找点水喝,这几天嗓子有点儿不舒服。你也少吸点烟,肺不好就别折腾自己。”
说着,吴邪捂着嘴站了起来。
小三爷的身影消失在走廊里,大奎木木地拿下嘴里的烟,呆呆地看着,脸上的神情诡异地复杂。
许久,他叹了口气,继续把烟塞回了嘴里,小三爷到底是怎么知道他肺不好的。
这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这么久了,多抽一根烟少抽一根烟也没有多大的差别了。
青蓝的烟从大奎的口里吐出他靠在墙上,手搭在了行李包上,下意识地摩挲着行李包的拉链。
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