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继偃甲兔子之后,谢衣又送了沈曦一只偃甲青蛙,旋动阀门、便能自行蹦蹦跳跳。
然而少恭话虽这么说了,不代表谢衣便会乖乖接受,谢衣从来都不是只会听从他人之言的人——当谢衣背着沈夜来找他商量时,欧阳少恭真的一点也未觉意外,他垂眸看着面前的少年,问,“如何,自作主张,不怕你师尊生气?”
“师尊说过,最想要什么,就去做什么,那就是我的道,”谢衣一双瞳孔黑白分明,清湛幽亮,“若他当真生气,身为师尊之徒,弟子也敢作敢当。”
……前些日子还纠结地问他“为达目的难道必须要做不喜欢的事”,如今说辞就已如是肯定,想也知道是同样的问题请教了沈夜,相比起师祖的,还是师尊的话听起来顺耳……所以说,锅不能都让“本性如此”背了,还有一部分是沈夜惯得——师者,为榜样,为后盾,沈夜果真当仁不让。
思及此处,欧阳少恭感慨地轻叹一声,谢衣却误会了他的意思,又说,“师祖放心,倘若师尊怪罪师祖,尽管将过错推给弟子便是。”
少恭微微一怔,而后颇为无奈地笑了笑,沈夜的胳膊肘长得有多歪,谢衣不知道,他却是清楚的,莫说怪罪,便是欧阳少恭真的做错了什么事,沈夜估计也会绞尽脑汁想尽法子为他开脱,谢衣这担心着实多余,少恭于是缓声安抚道,“不必多想,你只管去做便是。”
虽口口声声说着不在意,然而如若知晓仍有人挂念,终归还是会感到些许安慰吧。
沈夜寿诞那日,二人归来已是傍晚,渐渐湮灭的日光已无法温暖覆满坚冰的城池,晦暗的视野里,走得很近了才发现沉思之间前的谢衣、华月与瞳,以及蹦蹦跳跳扑进他怀中的沈曦,“哥哥生日快乐!”
沈夜被撞得一怔、抱住沈曦,旋即下意识回眸去看随在身畔的少恭,甫刚对视时便明白了此情此景。他揽着沈曦,回眸静静地注视着对面三人,容颜之上冷硬的棱角一点一点变得柔软,而后微微颔首,清冽的声音终是染了一丝喑哑,“多谢。”
……
沈夜生辰过后,破界事宜正式提上日程,每月定时自流月城边境的伏羲结界处传来骇人的爆炸声,其后五年之间、不绝于耳——又二年,谢衣十八岁。
虽曾因脾性随和、术法修为的起步并不很高,但这些年得到沈夜亲自提点,更由于敬仰沈夜、爱屋及乌,于学习一途分外努力,加之天资聪颖、如今已略有所成,几件便民偃甲广受好评,便于此时机成熟时为沈夜擢破军祭司,并作为下一任紫微祭司的人选,接下继沈夜之后、由瞳临时挂名的生灭厅掌事一职。
然而徒弟虽已长大,性子较之少年时却并无太大变化,在看破比起面相温和、但数年以来依旧不冷不热的欧阳少恭,他亲传师尊才是真正面冷心热的纸老虎的真相后,谢衣某些恶质的小算盘,便也顺理成章打到沈夜头上。
第25章 世情薄(捌)
欧阳少恭甫刚踏入沈夜寝殿,便见他背身负手而立、挺直的背影有些紧绷,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他并未刻意收敛气息,下一刻沈夜便转过身来、似已认出来人是他,面上神色分毫不见方才的沉郁,温和地将他看着,上前几步迎接,“师父今日事宜,可还顺利?”
所谓事宜自是试爆无误,这句话乍听似有利用欧阳少恭急于破开结界之嫌,然而事实却非如此——引爆之时冲力强劲,偶有不慎,偃甲壁障也会崩碎,是以欧阳少恭每回事毕、身上总会留下些烟尘,之前有一次甚至被飞弹出的碎片划破了手,自那之后,沈夜便养成了某种可以称之为鸡婆的习惯。
此时此刻,他一边询问,一边执起欧阳少恭的双手认真查看,过后又仔仔细细将少恭全身上下都检查一遍,确认完好无损才收回将人摸个遍的罪恶之手,目光静静停驻在少恭温雅的容颜,一本正经地颔首道,“还不错,”言毕,又抬手为少恭理好额前有些散乱的发,“累了吧,歇会儿?”
欧阳少恭自始至终任凭沈夜对他为所欲为,非但不拒、唇畔甚至还含了一抹微妙的笑意,瞳底浅光稍瞬,“阿夜如此娇惯于我,不怕有一日,被你宠坏了?”
欧阳少恭气质沉静温文、清和尔雅,一派翩翩君子的高洁傲岸,然而这般笑着时、狭长的丹凤眼会稍稍眯起,上挑的眼尾会硬生生显出几分勾人的妖娆,与气场鲜明对比,愈发令人心笙动摇,沈夜情不自禁地轻轻抚触他的眼睑,对这番警示不为所动,“为何要怕?师父尽管随性,我自护得了你。”
“哦?”沈夜的回答一如既往地霸气侧漏,少恭笑意渐深、覆上沈夜的手令之再无缝隙地贴在颊侧,“那么作为回报,我也自当倾尽全力袒护阿夜——说吧,何事令你烦恼?”
沈夜一怔、对上少恭强硬的目光,深知已瞒不过他、只得无奈地挑了挑唇,“小事而已,下月便是神农寿诞,适才我召集他们商议,不想谈到寿诞之上演出,提及小曦的兔子舞,谢衣竟会自此联想、当着瞳与华月的面,提议由我来做。”沈夜顿了顿、拧起眉心,音色也冷了几分,“他始终无心权术,前几日,我便以了解族人现状好坏为由,强迫他代为处理那些卷宗,他虽心中不愿、却仍知体恤于我选择遵从,但藏于心底的怨念自然也要抒发的。”
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