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子颜只觉被杜夜然紧紧抱住转了个方向,下一刻便听他闷哼一声,低头看去,入眼便是一直黑亮的箭,深深没在杜夜然背上!
苏繁笙被这突然的变故吓得哭喊出声,周围的侍卫也被激得红了眼,手中的剑舞得更为拼命!
柳子颜抱着杜夜然缓缓跪到地上,呆愣着,心仿佛被巨石砸中,疼到麻木。
张了张嘴,想喊想叫,却觉嗓子如被火烧,颤着手摸上怀里人的背,却只触到一手温热……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低喃道:
“杜……杜夜然……杜夜然,你说句话……说句话啊……”
颤抖的手轻轻抚上怀中人苍白的脸庞,留下鲜艳的血迹,手指抖动,却迟迟不敢伸去探他的鼻息,若是……他不敢想……
终于,他还是将手伸了过去……
在探到那一丝丝微弱的气息时,心中是从未有过的庆幸!一直屏住的呼吸骤然放松,心脏却终于感觉到了那被针扎似的,密密麻麻的疼。
有温热的液体砸在脸上,杜夜然费力撑开眼皮,恍惚瞧见柳子颜泛红的眼。杜夜然皱了皱眉,想要抬手替他擦去泪水,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
“别哭了……”
忽然听见他的声音,柳子颜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便听苏繁笙又是欢喜又是抽噎道:“醒了醒了!太好了!”
柳子颜这才意识到他真的醒了,忙擦了擦脸,忍道:“我不哭,你要撑住!”
杜夜然勾唇,笑容飘忽:“放心,不会死的。我还没跟你说……对不起,误会了你……”
柳子颜抿了抿唇,垂下眼皮,没有接话。
半晌,杜夜然终于撑不下去,脑子昏昏沉沉,合上眼之前,朦胧间见柳子颜动了动嘴唇,下一刻,意识彻底消散……
第30章 第三十章
“没用的东西!什么事也办不好,要你们何用!”
四王府书房内此刻一片狼藉,杜夜桢狰狞着脸站在书桌旁,怒气冲天。
“王爷,客栈里他们早有准备,这才将我们的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那杜夜清呢?!他就剩一口气了你们也弄不掉?!”
“王爷,六王早将太子偷送回京,我们在客栈刺杀他时,太子已经不在了!”
杜夜桢一拳捶在书桌上,恨声道:“杜,夜,然!”
平复了情绪,杜夜桢又问:“那另一边呢?”
“呃……我们的人在追杀柳子颜的时候,遇到了追上来的六王,柳子颜没做掉,不过六王身受重伤,还中了一箭,性命也是垂危……”
杜夜桢上前一脚踹倒地上跪着的人,骂道:“垂危垂危,死了吗?!杜夜清也是垂危,结果呢?”
“属下办事不力,罪该万死。”
杜夜桢揪起这人的衣领,眼里是嗜血的光:“你死不死无所谓,我要杜夜清和杜夜然死,明白吗!”
“是是是!属下明白!”
“滚。”
……
六王府现下一团乱,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被派来替太子和六王诊治。
两人均受伤极重,太医们聚在一团讨论地热火朝天,却也没有十足把握,一群人急得似热锅上的蚂蚁。
房间里挤满大夫,柳子颜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也不敢去打扰,只呆呆立在门廊下,神情呆滞。
眼前闪过的,都是那人的好,一幕一幕,他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抹笑,每一个动作……
很害怕,害怕再也感受不到他的气息,害怕会失去他……
如果救不回来……这念头只稍微想想,五脏六腑便痛得仿佛在被砂砾刮磨!柳子颜从不信佛,可此刻,他无比希望佛能救救里面躺着的人,哪怕用自己的命换!
那一箭,是他替自己受的。他身上的每一刀,也是为了救自己才挨的。
欠了这么多,要他如何偿还。
这件事影响极大,皇上也赶了到六王府,进得倚风轩时,柳子颜还沉浸在思绪里不能自拔。是一旁的苏繁笙扯了扯他,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跟着众人一起下跪行礼。
他这迟了一拍的动作,落在景阳帝的余光里,显得有些突兀,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可关心两个儿子的伤情更为重要,当下也未在意,只快步走进房中询问太医情况。
门外守着两排护卫,柳子颜不敢进去,只能站在外面等消息,任由心里打着鼓。
苏繁笙知道他的焦急,拍了拍他的肩,给了他一个宽慰的眼神,转身走进房中。
这一等就是几个时辰,直等到晚霞满天,柳子颜早已站得双腿发软,苏繁笙才快步走出来,面上仍是忧色,但初时的慌张已然褪去。
她朝柳子颜点点头,道:“伤口已经处理好了,暂时不会有事,但尚未脱离危险。大夫说今晚和明天尤为重要,若伤口恶化高烧难退,那便……”
便什么?
柳子颜脸色霎时变白,苏繁笙忙抓住他的胳臂,道:“你不要着急,我相信他一定能挺过来。”
柳子颜点点头,现在除了相信他相信太医,还能怎样呢……
景阳帝走出房间时,面色极其不豫,两个儿子都遇到刺杀,此刻仍生死难料,其中一个还是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