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怕忤逆了余爷的意思,得罪昔日的湖霸,更何况如今人家今非昔比,修出了一半龙身。于是王八精抖擞精神,豆眼如电,防地连山鸡都不敢到湖边饮水,这是后话。
余二卧回陋府,自舔伤口,回想龙门一事,咬牙切齿,双手攥拳,只因仔细着莫将房子拆了,才将满口的咆哮吞回腹内。
话说那日余二正对着红小贼磨牙瞪眼,忽闻当空大喝一声,抬眼循声而去,只见一团赤焰箭矢而来,双翅亮展,流光溢彩,赫然一只成年火凤。那火凤飞到跟前,突然光华大作,化为人形,锦衣玉帛墨发金冠,气度雍贵不怒自威,周身仙气凛然不可侵。只是见到余二手中的鸟儿,冷面泛起一丝波纹。
小鸟儿“叽”了一声,愈发抖如筛糠,余二对比二鸟的毛色,心中暗哼一声,养不教父之过,子债父偿,这碗扁肉汤便赏给为人父者罢。
寻思之下,余二伸手将那小鸟儿挂到龙门飞檐上,摆开架势朝那凤凰直扑过去,登时狂风起卷,云汹气涌,余二蓄的满腔怒火此时喷薄而出,对那凤凰面门狠狠啐句:“我浪!”只想倒提鸟爪重重捶上几拳,再将那丛招摇的凤尾根根拔光,以解烧尾之恨。
谁知那凤凰身怀绝技,只伸手将余二轻轻一带,余二便翻身四脚朝天,凤凰轻挥御手赏余二两个巴掌,冷道:“哪来的妖物,敢在此地放肆!”
余二含口浊血欲喷在凤凰的白脸上,被凤凰挥袖悉数挡开,继而一脚踹上柔软肚皮,余二便如那落地的轱辘团团滚出三丈开外。凤凰利落干掉余二,转身望见小鸟正战战兢兢地挂在飞檐上,于是伸出双手唤了句:“澶儿。”
那小鸟本专心致志抱着飞檐,忽听凤凰呼喊自己名字,吓出一个大哆嗦,上牙磕着下牙抖起两片软翅,跌跌撞撞朝余二飞去,一头扎进余二肚皮底下,连秃尾都严严实实地缩进去,神似野鸡仔乍见秃鹰般的慌张。
余二一头雾水,这搞的是哪出?
凤凰则是一脸铁青,那双幽深的瞳孔里几乎飞出冰渣,将余二钉出满身窟窿:“大胆妖物,对凤族世子做了何事?”
余二卧在地上,肚皮底下莫名其妙塞着一团湿毛球,闻言几乎气歪了鼻子,听过贼喊捉贼,未想今儿个现世报到自身,不由怒喝:“关你爷爷屁事,老子我好不容易越过龙门,正等着天火击去旧尾,未想半路杀出这只程咬金,截了老子的雷坏了老子的事,老子高风亮节不愿欺负弱小,否则早拿它填了肚子还嫌瘦咯牙!”
凤凰闻言面色稍缓,上下打量余二,这头土龙已化出鹿角虎颌,蜥腿鹰爪,只剩半截尾巴残留着鲤鱼的形态,周身不见一丝龙气,倒隐隐透了一股走火入魔的妖魅味道。这便如山中辟谷潜修的道人,若是飞升时功亏一篑,好运的重入轮回,背运的便是走火入魔,鲤鱼天生慧根,得跃龙门者成龙,没想到若是化龙化了一半,居然亦会变成半龙半鱼的怪物。
那凤凰心中虽是如此所想,但对余二却无半点愧疚,得仙得道者各有命数,他只认是余二缘机未够,哪会怪罪儿子截了人家的天雷,复听余二还想拿凤族世子当点心,且言辞粗俗不堪,一张俊脸乍暖还寒,愈加冷上三分。
余二听那凤凰说它命该如此,岂能怪谁?呸地一声反怒为笑,骂道:“什么天胄神族,却是个敢做不敢当的孬种。”话罢把那湿毛球从肚下拽出,踢到一边,抖抖鳞片,猱身而上,这回非把这老山鸡撕成碎片方才甘心。
那凤凰却不和余二正面缠斗,错身飘然而过,身形攸忽,宛若飞花过隙,须臾间抱起小鸟藏入袖中,迅疾地只听见小鸟“叽”地一声惨叫。
余二转身正欲再战,却见空中密压压地飞来一群凤凰,将他团团围住,领头的凤将朝那只凤凰扑通跪下,“属下来迟,请吾主责罚。”
凤凰淡淡敛了神色,瞟子馅似的余二,挽了衣袖,傲然而去,只余一句清冷话落在风中:“这土龙冒犯本王,好好替它松松骨。”
那些凤族的小兵小将将余二围地密密实实,听闻主上号令,鸟眼中射出好斗的精光,磨翅擦掌跃跃欲试想把余二仔仔细细捶上一顿。
余二素来不惧强硬,对阵的若是一块顽石,它也能亮出大牙狠狠啃成渣沫儿。当年一群食人鲳大摇大摆闯入鉴湖,食鱼啖肉好不快活,搅地湖中生灵不安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余二单身匹鱼使尽手段将那食人鲳们一只一只拍死在沙滩上,还尽心尽责地撒上一抹细盐,让鱼肉晒地更加香咸。如今被一群凤凰围在当中,战况似曾相识,它只当是鲳们发家披了些花绿皮草,心中毫无畏惧之情,不论是凤凰还是鲳鱼,且让它余二一只一只来细细腌臜。
那凤将毕恭毕敬送走红毛大凤凰,指着余二急唳一声,凤群便喳地骚动起来往余二淹去,余二呸一口血沫嘿嘿笑将起来,仗着新得的躯壳膀大腰圆,四肢有力,巨尾一甩长驱直入凤群,不顾章法逮住一只花鸡便打,五爪齐飞上下同踹,一时之内犹如那白鲨闯入鳕鱼群,沸沸腾腾如同开锅的饺子。
这一仗,直打地鸟毛乱飞,遮云蔽日,余二抡开了手脚大开大阖,使出市井无赖的泼皮打法,戳眼揪尾不亦乐乎;虽说这群杂毛凤凰军战斗力抵不上凤王一只,但仗着鸟多势大,本不将余二放在眼中,只有经过揪毛跺头的切肤之痛,才发觉余二不是可揉圆搓扁的软脚虾,走的反倒是气势凶猛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