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出渔一直对他耳提面命,说五爷喜怒无常难侍候,没事儿躲远些,还由于康出渔某次神秘兮兮地告诉他一件事儿,说是李帮主跟五爷搞上了,惊掉好些人眼珠!
康出渔划着胳膊,很是激动地,“想不到哇想不到!帮主跟五爷……我之前还以为帮主会跟二爷……”
“什么!跟二爷?”
“得!你小子别胡思乱想,这里面情况复杂着呢!你以后见了柳五,有多远躲多远,那家伙性子上来了,连帮主都压不住!”
然而康劫生如今就跟在柳随风身后,胆颤而别扭地,做个指路的跟班。附近大马路不多,宜步行不宜开车,柳随风走在前,他走在后,不敢问柳五究竟想去哪儿,就是这么跟着,在正月的寒气和阳光下呵气如云,冻得鼻尖通红。呵!这个破差事!
柳五比他自如多了,迈开长腿沿着坡道一路往下,瞧见那些个中气足而形象猥的上江人,眼里不自觉地闪过一丝讥诮。
“哪里好吃早点?”冷不丁地问康劫生。
“早点?”康劫生脑子飞转,心道正月里做早点生意的实在是少,再怎么贫贱的人家这时节也是要休息的,这会儿离晌午还早着,上哪儿弄早点去呢?
却不肯说没有的话,“龙凤溪那边,想来有几家简陋的小铺,干苦力的人开的,做的也是干苦力的人的生意,只怕五爷您瞧不上。”
柳随风倒没嫌弃的表示,“就去那边罢!”
康劫生有些想不到地,却不好说什么,让带路就带路,反正顺着这个主儿的心思就对了。
龙凤溪紧挨着江岸,码头密布,沿岸人家不是在水上谋生,就是做些水上谋生的人的小生意,提供临时住宿或是一日三餐。政府正式在重庆办公之前,曾征用不少龙凤溪的壮丁去南山帮忙修缮翻新,给的工钱比在码头卸货要多,算是个令人羡慕的差事。
由于是正月,江岸不比往日的喧嚷。来往的船只少了很多,沿岸人家抱着过节的心,终于于一年之中,喘上口气。沿街走过去,门户都闭着,有那么几家开着的,也是冷锅冷灶,尚未生火的模样。
拎着颗心,康劫生陪着柳随风快走到头,才发现一个极狭窄的小摊子,张开在一户人的门口,热气盎然地卖着各式包子、煎饼,甚至还有水饺、馄饨。
柳五站住了,那大灶前的女人也望着他。这条街上很少能见到如柳五这般风采的爷,光瞧他那身打扮罢,就不是沿岸人家能置办得起的。“肯定是个下江人。”女人这么判断,下江来的许多男人都是这副派头,瞧着很赏眼,却叫人不敢接近的,面前这个尤其如此。“所以,还是自家男人好,虽然脸没这么白,那身子板却是不输人的……”
女人想起自家丈夫来,就忘了招呼生意。于是柳五先开口,“你这馄饨卖的?……下一碗!再来四个肉包!”
台子边的瓷盘子里,现包的十来个薄皮馄饨,格外齐整乖巧地,列成两行。白皮粉肉,皮上蘸着面粉屑,叫人看了,没来由地欢喜。
女人应了,自去烧水拿屉子。
柳五抽条长凳,掸了浮灰,让康劫生一块儿坐下。他是馄饨加两个肉包,姓康的小子两个肉包,没有馄饨。
桌子很小,搁在不甚平整的地面上,一碰就晃。上面一个筷笼,插着乌乌的几双筷子,实在不是个引人胃口的架势。
柳随风微皱着眉,举目四顾。街上颇有一些壮年男子,隆冬的天气,套件背心或短袖干活,有扛着箱子过的,有拉着板车去的。风吹日晒的酱色皮肤,长年累月练出来的四肢肌肉,倒是有点看头。
里面帘子一动,出来个男人,看样子是女人的丈夫,担着两框煤,搬到在门口垒着。男人敞着褂子,一块块肌肉缓缓起伏,束腰的裤子勒的紧了,深深地杀入腰去,勾出圆满的臀/丘和大腿结实的形状。
柳随风的眼上下一扫,就生出些兴致了。男人在那边垒得多长时间的煤,他就不动声色地把男人端详了多长时间。男人的脸是平淡无奇的,脸往下的部位却值得一赏。想不到这炉边的蠢妇竟也有如此艳福,也算是走了狗屎运!
柳五的心情便莫名地坏,再看向男人的眼里,便多了些苛刻的挑剔。
其实这男人,也没那么可人罢——至少跟他所知道的那个老狐狸相比,差得多了。想起来,老狐狸早年也卖馄饨的,估计也曾这么撅着屁股,穿着杀进腰里的裤子,在门口垒过煤。不知道那个时候,有没有哪个人,从那副姿态和身板上,发见些别样的春/色呢?
该是有的罢——那只老狐狸,就是天生的撩骚而不自知,明明脸上再正经不过,身子骨却是一副浓烈的肉感,好像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欠/干的气息。看看那张脸,再瞧瞧那前胸,那后背,那腰腹,那个屁股和下/体,那两条多毛而粗壮的腿……柳五以为,李沉舟整个人,就是为了做/爱而生的。
可是老狐狸自己,好像从不这么认为。相反,人家可是志存高远,志趣纯洁,或者说,是乏味。除了赵师容而外,找的几任情妇,都是些柳随风自己不会有兴趣多看一眼的女人。李沉舟跟那些女人的关系,却都很亲密,像是认了情妇之外,又拜了兄妹,你来我往,是细水长流的热闹。后来遇上萧三,老狐狸那一反常态的怀春而忐忑的模样,几乎让柳五笑死。明眼人一眼看穿的东西,把老狐狸哄得晕头转向,直到撞了南墙,才狼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