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很平乏的笑。梁斗本来还想继续说说燕己道的打算,这个打算跟他李沉舟有关。不过他看看李沉舟的神色,便没再开口。
两人在巷口分手了。
☆、文火融冰
李沉舟回到宅子时,在门口遇见鞠秀山。鞠秀山架着腿,叼根烟,正在跟擦屋前窗户的小女佣调笑,把小女佣逗得低头抿嘴颤身子,一块玻璃擦来擦去也不挪位置。
见到李沉舟,鞠秀山忙把烟一丢,脱帽道:“帮主。”
李沉舟点头回应,“今天怎么有空到这儿来?”
“五爷身体不适,传我过来问话,交代任务。”
“身体不适?”李沉舟有点意外。
鞠秀山摸摸鼻子,“嗯,五爷的脸……肿了。”
这两日,柳随风脸上的伤已经被宅子里和商会里的人看了个遍。无人不惊,可是肚里念头一转,就把巴结问候的话咽回去,做出一副什么也没看到的样子,且尽量控制住自己的目光,不要不由自主地盯着柳总管肿起的嘴角不放。私下里,佣人之间和商会的雇员之间,均讨论过五爷的脸是怎么回事。能想到的人中,既有胆子伤了柳随风,又伤得这么狠的,除了李沉舟之外,再不会有第二人。问题是,柳随风每日就顶着那么一副尊容来去,半边脸越肿越高,直到每一个遇见他的人都快看不下去了,终是有一人大着胆子提醒:“五爷,您的脸是不是需要冰敷一下?”柳随风笑道:“没事,过几天就消下去了。”众人皆觉纳罕。惟有莫艳霞每天看着柳五一张俊脸肿胀走形,心痛不已,时不时拿药膏追着说:“总管,上点药吧,好的快一点。”柳随风就挑眼看她,“怎么?对着张丑脸看不下去了?外面的鞠秀山又俊又野,我可以特批你跟他过一夜。”莫艳霞又惊又怒,忙着辩解。柳随风直接挥手让她走人。
这日,柳随风干脆宣布自己身体不适,要在家办公,让人们都到宅子里来见他。李沉舟进屋的时候,果然看到几个西装革履的人将左手小客厅的桌椅沙发当成临时办公室,又霸占了两处电话。宋明珠拿着纸笔,时不时问这个人几句,时不时问那个人几句,间或敲敲旁边会客室的门,进去汇报工作情况,过一会儿又出来,进行新一轮的穿梭忙碌。
李沉舟远远地看了一眼,猜测柳随风应该就在会客室里面。他本想径自上楼,迈出一步又退回来,瞅个空档叫声“明珠!”
埋头的一干人纷纷望过来,几乎都是生面孔。那些人看着宋明珠招之即去似的奔向一个素衫男人,频频侧目。男人长得倒不错,可是已经不年轻了吧?看样子,还挺有来头的,敢这么招呼五爷身边的宋小美人,啧啧……
“李大哥。”宋明珠高兴的时候,总是叫李大哥而不是帮主。
李沉舟微微一笑,“你跟我来一下。”
宋明珠跟着李沉舟来到他楼上的房间里。李沉舟走到书橱旁,打开最下面的小柜子。他问,“柳五的脸怎么样了?”
宋明珠一愣,“肿的厉害,有点像……猪头三。”说完吐了吐舌头。
李沉舟摸索一番,找到个小瓷瓶,递给宋明珠,“他是不是一直没上药?把这个药膏给他,叫他把脸弄弄。”
宋明珠接了瓶子,撇了撇嘴,“他那边有药膏,他就是不想弄。”
“为什么?顶着张猪头三的脸很好看?”李沉舟关上橱柜。
宋明珠两只脚跟对蹭,也不说话。
下了楼,小瓷瓶被送到柳随风手上。
“这个是?”柳随风脸虽肿了,声威犹在,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水草青色的瓷瓶,手心的温度暖了冰冷的瓶子。
宋明珠说:“帮主让我给你,把脸伤弄一弄的。”
柳随风似是没料到一般,侧着头,只顾将个瓷瓶摩挲来去,脸上是莫测的浅笑。
宋明珠看他模样骇人,却偏偏露出这般笑容,心里发毛,扯了个借口走出去。
柳随风将瓷瓶放在案头,头一歪,在镜子里看见自己的面孔。还真是挺碍眼啊!
楼上,李沉舟站在窗边,想起不久前梁斗说的话。上一次见到燕己道,还是跟他在擂台上比拳那会儿。那个时候,燕己道有没有五十岁?他一直以为,年龄在燕己道身上,是不起作用的;他也无法想象,燕己道垂垂老矣的模样。他想起燕己道教他拳的时候,稍不满意就上来抡他,自己经常疼得龇牙咧嘴,末了还是继续击打沙袋。燕己道就在一旁叉腰看着,时不时饮口烈酒。当他完成每日的早课,三百下击过,太阳才升到马樱树的一侧。阳光被茂盛的绿叶筛过,在地上投下斑驳的金光。
李沉舟思绪转了一圈,又习惯性地想起萧秋水,以及——那晚柳随风的断言。
窗外,起了风。一些未扫净的枯叶,顺势而起,沿着鹅卵石甬道,席卷着草屑和灰尘,一路旋转。靠近窗口的玉兰树,肥厚的叶子差不多落尽。惟有横斜过去的一个枝头上,还留着一片枯萎了的黄叶,靠着叶柄处一丁点儿的勾连,勉强连在树上,在风中被刮得团团打卷。噼啪噼啪,噼啪噼啪。整片叶子,就靠那么尽头处的一丁点儿力道拽在树上,像拽住最后的希望似的。就算这阵风没将它吹掉,下阵风起时,也不会再留下它了。然而,那片注定要坠落的叶子,无论怎样翻滚打旋,依旧靠着那仅有的连接点挂在枝头。
李沉舟看了一会儿,走开去。他打铃让佣人送午饭上来。
梁斗走在路上,远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