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散,就驻扎在距离小黑山三十里外的万福县内。戴黎民时常从他那里购买枪炮,几次三番的听说他是要死,虞师爷也觉得他是要死,没想到如今新的一年都快入夏了,此人居然还没有死。
“没死。”孙宝山作了解释:“据说戴黎民是给他做了卫队长。”
虞师爷听到这里,心里明白了。
“戴黎民命大。”他平静的说道:“本来也不会是早死的人。见就见了,别招惹他。卫队长而已,还不至于能带兵过来攻打县城。你该招兵招兵,该操练操练。”
虞师爷和孙宝山在房内做长久的密谈,及至中午,谈话还未结束。唐安琪人在陈公馆,却是与陈盖世和吴耀祖相对而坐,准备享用桌上美餐了。
在大嚼之前,三人一起闭眼祷告,唐安琪不知怎的,饿到发昏,这时就把祷告词大大缩短,言简意赅的高声说道:“感谢主,赐予我们食物,让我们活着,阿门!”
然后三人睁开眼睛,抄起筷子。
这一顿饭吃的谈笑风生,唐安琪和吴耀祖细论起来,竟然还是同学——吴耀祖少年时家境殷实,又有四舅在外支持,得以前往天津求学,正正经经念了好几年洋书。可惜后来家庭发生变故,他先是回去打探消息,结果一去不复返,末了上山当了土匪。
唐安琪起身倒酒,敬了吴耀祖一杯:“大学长,我们真是有点缘分的。”
吴耀祖也站起来了:“唐团长,你请坐,耀祖愧不敢当。”
唐安琪笑道:“私人公馆,我们不讲官场虚套。我干杯,你随意。”
说完这话,他仰头举杯,一饮而尽;吴耀祖见状,也把一杯白酒灌进嘴里。陈盖世转动一双水汪汪的美目,大笑拍手:“哈哈哈,两位都是豪爽之人啊!”
唐安琪现在有了吴耀祖,就不那么喜欢陈盖世了。双方坐下之后,他嬉皮笑脸的邀请吴耀祖下午同去玩玩,吴耀祖知道他的意思,却是表示了拒绝。
唐安琪一皱眉头:“吴兄,那地方也很有几个美人,不想要,看看也好嘛!”
吴耀祖端坐了,微笑答道:“烟花女子,不值一恋。”
唐安琪轻轻一拍桌子:“果然有品位!”
陈盖世翘着二郎腿,忽然问道:“吴营长可有家室?”
吴耀祖摇了摇头——光顾着当土匪了,没正经讨过老婆。
陈盖世笑道:“我有个老妹子,比安琪小了一岁,那倒是——”
他不好自夸自赞,故而说到这里,便是笑而不语,不再继续。
等到席散之后,因为吴耀祖不肯去嫖,所以唐安琪也没了兴致。陈盖世提议打麻将,然而又是三缺一。最后还是派人去妓院里接来了一位当红姑娘,这才凑成一桌。
背着陈盖世,唐安琪拉过吴耀祖,偷偷说道:“老陈要是再提他的妹子,你可千万别搭话。我问过了,老陈一家都是斗鸡眼,再漂亮的妹子,斗鸡眼了也不成呀!”
吴耀祖郑重其事的点头答应,强忍着不笑。他实在是摸不清唐安琪的底细——说起正事来有一套,扯起淡来更有一套,文不文武不武,老不老小不小,正是个四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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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何所求 ...
虞师爷让唐安琪晚上早点回家,不许闹的过分;然而唐安琪没听话,他从陈公馆出来之后,又跟着吴耀祖走了。
吴营的士兵自成一派,另起了一处营房;吴耀祖没有与兵同乐,依然住在他四舅留下的宅子里。大概是看唐安琪年纪尚小、孺子可教,吴耀祖和他越谈越深,倒是很讲了一番大道理。
“我上妃子岭做土匪,既是赌一口气,也是心灰意冷。世上既然已经没了天理,那我就想看看这暴力到底能起多大的作用。”
唐安琪坐在吴宅洁净的房屋里,饶有兴味的追问:“然后呢?你看到了什么?”
吴耀祖笑了一下:“我发现枪炮真能压过一切道德。”
唐安琪思索片刻,最后也笑了:“吴兄,你想那么多干嘛?想也白想,不如得乐且乐。吃点喝点玩一玩,就是福分。说不定哪天走在路上,忽然脚下‘轰隆’一响,就被地雷炸死了。”
吴耀祖发现这小子是个天生的滑头。常言道“难得糊涂”,吴耀祖几乎有些羡慕唐安琪的没心没肺,因为自己做不到,闲下来就要胡思乱想。
吴耀祖总觉得这个世界不对劲,不讲理,也没有讲理的地方。他曾经满怀正义,然而后来做了土匪,更要命的是,他都做了土匪了,还忍不住的去琢磨什么民族世界、天理道德。
他也认为自己这是不合时宜,想得太多,而且没用;所以从来不说,只是默默的偷偷的想。
这时唐安琪站了起来:“吴兄,天黑了,我走啦。”
吴耀祖还要挽留,唐安琪笑道:“改日再会,回去的太晚,师爷又该骂我胡闹了。”
吴耀祖听到了“师爷”二字,就不再强留。一路送唐安琪走了出去,他且行且道:“来到长安县这么久,我还没有拜访过你这位师爷。”
唐安琪的心忽然柔软了,声音也随之轻飘起来:“师爷不爱应酬,他……他很好的。”
唐安琪回到虞宅,上房一片黑暗,东西厢房却是亮着灯——新拉电线安了电灯,比蜡烛亮了成百上千倍。
他先回了自己房间,让丑丫头端水过来,发现被褥都换了新的,比先前那套薄了一些,正合当下的季节。
心不在焉的洗了脸刷了牙,他脱了外面袍褂,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