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的大跳,冷也不知道了,累也不知道了。
金专员的专列经过车站不久,长安县便变成了一片火海。
守在南边城外的侯部独立团见长安县内一片大乱,便要趁机进攻,分一杯羹。吴耀祖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时就把储存已久的弹药尽数搬运出来,直接反攻。
吴耀祖这个人只讲道理,不讲人命。此刻大炮开兮轰他娘,他除了吴团不打,除此之外不分敌我,一概格杀。孙团正在和何旅进行巷战,忽然炮弹从天而降,糊里糊涂的被炸死了许多。
戴黎民知难,但是不退,因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现在他的队伍已经杀到了长安县中心,这时撤兵,真亏死了!
惊弓之鸟
专列就是专列,一路不停,其余火车都得给它让路。唐安琪摆成“大”字形趴在车顶上,很快就冻麻木了手脚头脸。忽然来了大转弯,他闭上眼睛浑身使劲,能抓的能勾的全部利用上,连肚皮那里都成了吸盘。
虞师爷没声了,冰凉的面颊贴了唐安琪的脸。唐安琪抬起头向前望去,就见前方隐隐又有了车站影子。小车站,月台下面荒草丛生,不过也有几个人影在晃,不知是车站工人还是旅客。
火车稳稳驶近车站,唐安琪这回看清楚了站牌子——文县,陈盖世的老家!
唐安琪骤然来了精神,仰起脸高声喊道:“小毛子,预备跳车!”
小毛子护着虞太太,趴在前面一节车厢顶上,不敢回头,扯着嗓子答道:“是!旅座!”
唐安琪试探着弓腰爬起来,眼看火车快要经过月台,他双手向后托起虞师爷的双腿,然后把心一横,大叫一声纵身便跳。
月台上骤然响起一阵惊呼,几名旅客猝不及防的后退两步,就见这名军官张牙舞爪的拍在地上,又随着惯性滚出好几圈去。与此同时,火车车窗“喀拉”一声开了,一名锦衣华服的中年美男子伸出头来,十分错愕的惊问:“什么情况?”
美男子话音刚落,前方又响起了几声怪叫,是小毛子和两名士兵护着虞太太,也一起连滚带爬的着了陆。
专列不停,带着美男子的疑问渐行渐远。而唐安琪一挺身爬起来,先是扭头去看虞师爷——虞师爷闭着眼睛,看不出什么来。
于是他又去看虞太太,虞太太已经站起来了,滚的浑身是雪,脑后一个小纂儿也散了开。
百姓是永远不敢招惹大兵的,几名旅客自动抱着包袱远远退下。唐安琪对着小毛子一挥手,然后背过双手把虞师爷又向上托了托:“这里是陈盖世的老家,咱们先上他那里落落脚!”
小毛子答应一声,扯着虞太太直奔出口。亏得虞太太是个老嫂子,小毛子这样的小兵在她眼中都是孩子,所以拉拉扯扯也没忌讳。虞太太脚疼的针扎刀割一样,但是不敢停下来拖累众人,咬牙含泪的坚持往前快走。
在火车站外,这一帮人抓了几辆黄包车。能买得起县长的家族,必定是个富贵的望族。唐安琪一提陈盖世的名字,车夫立刻表示知道,然后拉起他们就跑上了路。
唐安琪坐在车里,已经把虞师爷解开来抱到了腿上。他发现虞师爷少了一只鞋,赤脚都冻成了青紫颜色,可是现在没办法。他一路总是忍不住低头要看那只赤脚,越看越冷,替虞师爷冷。
不过这样抱着虞师爷的感觉也很好,虞师爷柔软的依偎在他怀里,从来没有这样虚弱过,几乎就是楚楚可怜了。唐安琪喜欢虞师爷这沉甸甸的分量,如果需要的话,他还可以背着虞师爷走出更远。
陈盖世还在家里过年,本打算过完正月十五再返回长安县。忽然见到唐安琪狼狈来访,他惊的两只大眼睛乱转:“哟,唐旅长,这是怎么回事?”
唐安琪无暇多说,开口便道:“老陈,快找张床,师爷病着呢,这一趟可把他冻坏了!”
陈盖世六神无主的,把唐安琪引到了一间温暖厢房。唐安琪把虞师爷放在床上躺下了,又让虞太太快来坐着歇脚。匆匆展开棉被盖在了虞师爷身上,唐安琪这才发现自己手掌手背全都卷起了油皮,也不知是何时蹭伤的。
唐安琪把虞师爷和虞太太交给了陈盖世。陈盖世听他讲述了长安县内的混乱情形,便让他也留下躲避风头。然而唐安琪不肯。
唐安琪自认并没有亏待过任何人,也并没有耍过任何阴谋诡计;堂堂正正,为何要躲?况且自己身为旅长,平日受着部下众人的讨好恭维,如今到了危急时刻了,却是缩起头来装乌龟?那样的话,不但自己没脸,也对不起人。
尤其是对不起虞师爷。虞师爷一心盼他出人头地,他要是丢了身份、丢了军队、丢了地盘,师爷就算醒过来了,也非得再气死回去不可。
陈盖世见他不听劝,就集中了视线,很担忧的看着他:“可是你打算怎么办呢?县里那么危险,你还回去?”
唐安琪端着一杯热茶,低下头啜饮了一小口:“让我想想……我现在还是有点糊涂。”
陈盖世在长安县做了这几年的县长,唐安琪在银钱上没亏待过他,收的税粮该怎么分成就怎么分成,从来不曾仗着枪杆子占他便宜。除此之外,两人在吃喝玩乐上也是一对知音,时常结伴冶游,谈笑风生。所以冲着这一份情谊,陈盖世紧闭大门,决定保护唐安琪这一行人。
而唐安琪端着热茶暖手,垂着头沉沉的还在想。
他把侯司令那封莫名其妙的通电和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