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灰,跟白川到了院子里,发现他刚才正擦洗一辆旧式的28加重自行车。他搬了把竹椅让秋禾坐,说:“等着!”然后继续认真洗车,其严肃程度,洗一辆玛莎拉蒂的跑车也不过如此。
秋禾说:“把您的宝马擦这么亮,准备到哪儿去?”
白川边给车子轱辘上油边说:“带你去个好地方!”
他十分细致地打理好自行车,又在车前梁上绑了一把镰刀和一个袋子,然后站起来洗了手,冲秋禾说:“走!”
“到底去哪儿?”
“摘板栗去!”
秋禾有点失望,本想提议去洞里探险,又一想,有板栗吃也不错,于是跟着白川出了门。
白川腿长,两腿从从容容支着车,回头对秋禾说:“上来。”等秋禾跨上后座,两人就往山里出发了。
门前那条路,往南走是去镇上,往北走是去山里。白川骑车带着秋禾进山,却没有走去云台那条路,中途拐上了另一条岔道。林间小道崎岖不平,不时上坡下坡,秋禾本来还在担心白川骑不动,没想到那家伙力大如牛,载着人还骑得飞快,倒是秋禾坐在后面,被颠得不时发出惊叫。
秋禾后来也习惯了,仰头看起了路旁风景。高大的林木在路两边形成绿色的隧道,只透出头顶上一线蓝天,夏末的风带着湿气和草木香,吹在人身上惬意得很。
白川随小路兜兜转转骑了很久,林中渐渐起了雾。白雾中的森林,有种远古的神秘和美丽。后来自行车上了一条长坡,白川弓着腰,站着骑起来,从背后看起来格外矫健有力。
秋禾问:“要我下来帮你推吗?”
白川竟连大气都没喘一口,说:“不用。”
车到坡顶,他忽然停下,两脚支地,回头对秋禾说:“抓紧!”
他刚使了力,轮廓分明的脸上渗出点薄汗,整个人都生动了许多。秋禾之前一直松松抓着他腰侧的衣服,听到这话,不明所以,说:“我抓紧了啊。”
白川朝前一努劲儿,车子拐过一道弯,速度忽然快了,离弦之箭一般朝前冲去。
原来前面是个陡坡,一条羊肠小道在嶙峋怪石间绕来绕去,一直到谷底。那辆自行车一路狂彪,不时从石梁上弹跳起来,又一个急拐弯,极其惊险地绕过拦在面前的大块棱角分明的石头。
秋禾只觉得两旁树木向后刷去,山石和雾气扑面而来。好几回都怀疑自己和白川要跌下去,砸到石头上连人带车变成肉酱。他惊恐到了这个地步,反而一声不吭,只死命抱着白川,把自己当成一只乌龟壳,紧贴在他背上。
那辆自行车居然没散架,真是个奇迹。秋禾在晕晕乎乎中,感觉车终于停了下来,看来他们终于活着到达了谷底。白川两条长腿支在地上,回头对紧箍着他的秋禾说:“到了!”
秋禾睁开眼,跌跌撞撞地下了车,一下来就蹲在旁边吐了。
白川大惊,把车扔一边,跑过去给他拍背顺气。
秋禾吐了一阵,扶着树站起来,有气无力地说:“你这个家伙!是想摔死我们吗?”
他前一阵生病,脸上瘦得只剩一双眼睛,养了许久也没有养回来。这会儿更是脸色雪白,一丝颜色也没有。白川看了,又心疼又后悔,一声不吭。
秋禾看他一脸愧悔,心里又很过意不去,忙说:“没有事,我过一会儿就好了。”
等胃里好受了些,秋禾开始打量周遭,这大概是群山中的某一处谷地,薄雾中依稀可见近处有几亩稻田。绿油油的禾苗已经抽了穗,长势旺盛。
“这山谷里还有人种地?谁家的?”秋禾跟在白川后面,边走边疑惑。
“我家和你家的。”
秋禾想,原来外公和白川种的地在这里。山中泉水浇灌,雨露滋润,又没有别的污染,难怪每次煮饭时格外有种沁人心脾的香。
两人从一道田埂上穿过,中途踩着石头跨过一道小溪,秋禾在溪边洗了把脸,歇了一阵,缓过气色来,白川这才放下心来。
“身体这么差,没法去洞里。”白川闷头朝溪里扔石子,忽然没头没脑地说。
“哪儿差了?”秋禾不承认,刚才的事十分丢脸,所以他格外嘴犟:“颠簸得那么厉害,换一般人肯定也晕菜了!”
白川:“我就不会!”
“你是一般人么?”秋禾悻悻地说:“你就是一头牛……不对,你是头白熊!”
白川听了这话,不知怎的,竟有点得意,“熊算什么?熊没我厉害!”
他甚少有这种孩子气的自夸,秋禾不由笑了,说:“是啊,你厉害!你天下第一!”
“那你明天跟我练!”他鼓舞秋禾:“就算废柴,也别灰心!”
秋禾:……
下一刻,他起身追打白川,边追边气愤地嚷嚷:“谁废柴了?来,跟我好好说说,小爷我怎么废柴了……”
白雾渐渐散去,澄澈的阳光一点点透进来,照在起伏的山峦上。山下是阶梯般的层层稻田,一道溪流左弯右绕,在整块的绿色中画出柔美的曲线。秋禾这才发现,他们的正前方,一道斜坡上,连绵数里都是高大美丽的银杏树林,绿荫如小山般次第高耸,浓墨重彩地堆叠在一起。。
走近了看,每棵银杏树都极为粗大,树干笔直,直冲云宵。苍翠欲滴的树叶间,累累结着白色果实。
秋禾站在树下,吃力地仰望,瞠目结舌说:“这些树估计都有上千年了吧?”
“嗯。”白川把自行车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