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继科今日本该与马龙一同进宫,只是近来伤了风,马龙心疼他病未好全,他自己又乐的躲懒,便心血来潮地到书房里铺开纸画起花鸟来。
“王妃,宫里来人了。”
下人传话时,张继科笔尖正滴下一滴墨点落在画面留白处。张继科心下一惊,还是放下笔让人进来说话。
京城本就有宵禁,如今更是戒了严,张继科单骑在道上飞驰,虽说方才来人说马龙只是护驾时伤了手,并无大碍,张继科却惴惴不安,一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
入了宫门,张继科刚要下马,却见内侍上前道:“匕首上有毒,王爷此刻已昏迷不醒,只怕……王妃还是快去吧。”
张继科胸中剧恸,手差点拽不住缰绳,此刻却也只能强压心头的惶恐,策马而去。
入得殿内,张继科见到坐在外间的皇帝与太子也并未行礼,只愣愣地问:“王爷呢?”
张继科赤红着眼走进内室,只见马龙面色苍白如纸,双目紧闭地躺在床上。
“如何了?”张继科问。
“已施了针、用了药,但此毒凶险,臣等已尽人事,剩下的……”
张继科闻言坐在榻边,牵起马龙未受伤的右手,木然冲御医们道:“各位大人辛苦,本宫既来了,各位也可暂去歇息……”
殿内没了人,张继科刚想对马龙说几句话,便发现马龙衣袖里竟折了一张纸。张继科将纸展开,发现这纸在墨迹还未干透时就被折了起来,有几处字都洇作一团。
“继科:吾尝言,一生无他求,诚愿与卿相守以死,今恐不能矣。若吾有幸,今后事事必告以卿,不与卿分离。若吾身死,卿不必以哭相和,亦不必以无侣悲,吾灵尚依依傍卿也。纸短情长,所未尽者尚万千。吾幸而与卿相许,又何不幸而将与卿永别矣。卿不幸而与吾今日一别,又何有幸将时时见吾于梦中。[注:此段多改自林觉民《与妻书》。这段话写成白话文我觉得怪瘆人的,但还是写一下方便一些赖谋ΡΓ何以经说,这辈子没有别的要求,真的愿意和你相守着直到死去,今天恐怕要食言了。假如我有幸康复,以后一定什么事情都告诉你,去哪儿都带着你,不和你分开。假如我死了,你千万别哭,也不要太伤心,我的灵魂一定会牵挂着你的。信纸这样短,我对你的情意却那么长,说不完的话有千万句。我多么幸运,能够与你结为夫妻,又是多么不幸而即将与你永别。你今日与我永别,也是不幸,但又多么幸运能常常与我在梦里相见。]十郎手书。”
张继科看着纸上越写越潦草的字迹,眼泪一时模糊了视线,他仰头眨了几下眼睛,才又重新看清了榻上人的面容。
张继科走到烛台前将这份“绝笔”燃尽,重新走回榻边,他坐在一旁的脚踏上,牵着马龙的手与他十指相扣:“当年,你也是这样坐在床边,问我的心上人是谁,我说是你。你笑的像个得了糖吃的孩子。我到今日才明白,冬猎那日,你心中是什么滋味。龙,我答应过你,要与你过一辈子。臣不才,然重诺,十郎此去,臣不屑梦中相逢,定当碧落黄泉相随。[注:张继科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我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是说话算话,你要是敢一走了之,我才不愿意与你在梦里相见,一定随你而去。]”
说完这番话,张继科起身去了外间。
“陛下,”张继科掀起袍角跪在皇上面前,“臣已犯了夜禁,在宫中也不曾下马,还请陛下治罪。”
张继科此行匆忙,只着深衣,甚至连头发都来不及冠,只用发带绑在颈后,又忧心马龙安危,如今脸色看起来也很不好。
皇上长叹一口气:“你是至情至性之人,并无罪过。”
“王爷于陛下是兄弟,”张继科叩首,“于臣则是夫君,臣不求别的,只想与他一世相守,若此番……”
皇上起身走到张继科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打断他的话,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太子安慰道:“婶父……十叔,一定会好起来的。”
“那便承太子殿下吉言了。”
张继科在马龙身边守了三天三夜,事无巨细,绝不假于他人之手,只是马龙始终昏昏沉沉,偶尔出声却也气若游丝,连张继科也不知道他在念叨什么。
“继科?”
张继科正端了药碗进来,便听见马龙唤他,赶紧放下东西走到床前,欣喜地问:“龙,你醒了?”
马龙好似没事人一般从床上坐起来:“我是来与你道别的。”
张继科心下一惊,差点从床边跌坐下去。
马龙继续道:“原是我没福气,这桩婚事本就是勉强来的。如今看来,不该是我的,终究不是我的。但能与你做三年夫妻,就算要死,我也不后悔……”
张继科心如刀割,胸口疼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伸长了胳膊去握马龙的手,却怎么也够不到,只能眼睁睁瞧着马龙说:“耽误了你这么些年,你莫怪我。我走……”
“龙!”张继科在惊呼中醒来,一时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在梦中。
张继科紧了紧始终握着马龙的手,才发现手心里早就出了一片冷汗,再看床上的人,发现马龙面色潮红、呼吸急促。张继科探身去摸马龙的额头,发现他又烧得厉害。
想着梦里马龙那番话,张继科眼前一黑,赶紧冲外面喊:“快去请御医!再,再打一盆冷水进来。”
将浸了冷水的布巾敷在马龙脑门上,张继科还忙着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