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小安紧抿着嘴唇,用他那双漆黑的眸子凝视着哥哥,又突然嘴角上扬,露出那属于孩童的无邪痴笑:“哥哥,你教我写张小悠的名字吧?”
冉小乐怔了一瞬,温柔地摸了摸小孩的头,“好。”
叶儿媚从兄弟二人的房间里出来,正撞上匆匆跑上楼的来福,“姐儿,段府的人方才送信来,说是今晚段老爷要过来,让您备上。”
“嗯,知道了。”
来福躬身退下,刚走了两步,却又被叫了回去。“姐儿,您还有吩咐?”
“今儿个是什么日子?”
“呦!您这一说,可不十五了么!”来福谄笑着哈了哈腰,“姐儿,段爷放着中秋家宴不去,偏偏连着两日都跑来寻您,可见是对您着了魔。姐儿,今夜良辰美景…”
“来福。”叶儿媚厉声打断了他,“去,和段府的人说,我今儿个不巧来了红,无法服侍段爷了,媚儿定会送上最可人的姑娘给他赔礼,不比媚儿差的。”
“姐儿,这…不好吧?”
“不妨事,那姓段的无非就是一个低俗荒 y- in 之徒,看见年轻貌美的雏儿,还会来讨我这半老徐娘的麻烦么?让王妈找几个新调|教的好货色便是,去说吧。”
来福张嘴还想奉劝两句,叶儿媚不耐地挥了挥手,不欲多言,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当然晓得来福的言外之意,娼妓,不过是一个新鲜的玩物,哪有拒绝权贵的资格?用美色换得青眼有加,用身体换得垂涎欲滴,用尊严换得富贵荣华,却总归免不了色衰爱弛的下场,沦落进尘土和烂泥碾作一滩。倒不如趁着芳华未逝,倚门卖笑,对这自甘堕落的玷污感恩戴德,匍匐着央浼,求他们再贪婪些,再肮脏些,再可悲些,才好教这柳宠花迷的幸运日子,再长久些。
叶儿媚望着房间内阁中的灵位,凄然一笑,“对不住,可除了这般,我没脸见你…”
她打开内阁的窗,不同于正门的聒噪繁华,这里僻静得很,放眼望去,除了那残垣断壁之上已经泛了黄的爬山虎,不见一丝活物。
“你看,我给你的地儿好不好?”
叶儿媚没有笑,她的笑容太虚假,配不上这里。
或者说,这里是唯一一个,能承载她真实的地方。
“想不到吧?偌大的京城,竟有这般荒凉之处。呵,倒随了你的性子,喜欢清净。”
叶儿媚抱膝靠着墙角,怔忡地盯着地面,仿佛那个人就在眼前,呓呓地说道:“你走得干净,教我过不得一个安心的中秋…也罢,你这人一辈子从未使过性子,所以才生得漂亮却不得男人欢心,死都死了,便由着你任性一次…”
“那个孩子挺好的,只是…”叶儿媚欲言又止,“说这些做什么呢?他和你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看看,你费劲巴力地死了,却还是没能如愿,是不是傻?”
她说着说着,大抵是昨夜被那姓段的折腾得太累了,又可能是难得卸下心防,竟泛起倦意,侧身躺倒在冰凉的地面上,不一会儿便打起盹来。
皎月如水,莺歌燕语总予人盛世繁华的假象,一帮子自诩s_ao客的嫖客揽着俗世水粉吟风弄月,只能姑且做做表面文章,却不知到底共赴了谁的婵娟。
叶儿媚打了一个哆嗦,她被冻醒了,也不知睡了多久。
既然已经拒绝了段府的人,想必此时那老色胚已经温香软玉地享受上了。在这热闹的日子讨了个清净,叶儿媚干脆不再露面,将脸上的浓妆艳抹卸了,用碧簪随意拢了个髻子,绕到兰芳苑的后厨,从小门正大光明地走了出去。
“姑娘…”
叶儿媚站在小巷之中,并不回头,“军爷,巧得很呐。”
“我…”
小门卫踟蹰了一阵,还是耷着脑袋匆匆跑到叶儿媚面前,支支吾吾地挠着头发,堂堂八尺男儿羞怯得像个丫头。
叶儿媚从容地望着他,哂笑一声,“小军爷,您再抓,头发可就要被薅没了。”
“哦…那个…”
“军爷是来逛窑子的么?正门不在这。”
“我不是,我…”
“哦,不是啊。”叶儿媚一步一步贴近他,软声细语地笑道:“那是…来寻媚儿的?”
“我…嗯。”
叶儿媚停下脚步,素雅的眸子注视着身前的人,“寻媚儿做什么?”
男子抿了抿嘴唇,憨憨地笑了笑,“姑娘的帕、帕子…我、我收到了,很、很是好看,多谢…多谢媚儿姑娘。”
叶儿媚挑了挑眉毛,“军爷是紧张的?还是…”
“对不起,我、我是结…结…结…”
“不碍事。”叶儿媚莞尔,“小军爷,屁股没开花么?”
这般霞姿月韵的叶儿媚,男子大概是看得痴了,嘴张了半晌,才支支吾吾地说道:“没…不疼,姑娘不、不必挂怀。”
“我没挂怀!”
叶儿媚突然冷下脸,目光如这月色一般冰寒。
“你怎么会在这里?”
男子像做错事的孩子似地,头埋得更低,小心地说道:“我家就、就在那边的小巷里…曾经、饿得紧,来、来兰芳苑的后厨偷、偷过吃食,有幸见、见过姑娘…”
后街的小巷,要被遗忘被粉碎的贫民窟,污染着京城里富贵人的眼。
见叶儿媚不说话,男子以为自己惹恼了她,连忙解释道:“我…我偷…不是、不是故意的…我家里…我…”
他越是紧张,便越是手忙脚乱,竟在这秋夜里急出一头冷汗。
“你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