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书,比如这整个房间的布置,比如坐在这个房间里的人。
季迟又开始轻轻点着自己的手指了。
陌生让他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你看上去真不像是过去的你。”
“……”陈浮。
他的目光终于停留在季迟身上。一个陌生的人在和他说过去的‘熟悉’。他不再像之前那样对季迟漫不经心地嘲讽。
他简单而干脆利落地回应:“那是你的过去,不是我的。”
像有响亮的钟声从天空那样传递到人心。
隔着一张茶几,两人面对面坐着。
季迟闭上了嘴。
黑暗从四周笼罩上来。
他又置身于那一个全黑的空间,他顺着这个全黑空间中唯一的那一束光走去。他看见了那个温馨的房间,和房间中匆忙收拾东西的小孩子。
再一次的,一件一件的东西被胡乱收拾,所有的东西都不见了,只剩下光秃秃的四面墙和一个地板。
最后一束的灯光也要暗下去。
这一次,在它即将暗下去的那一刻,一直背对着季迟的小孩子终于转过了身。
他满脸慌张,涕泪交横,嘴角却裂得大大的。
他一直在笑。
他在喃喃自语。
“对,对,就这样,把所有都关起来,把所有都关起来——”
他那么地——滑稽。
像小丑。
又可怜,又滑稽。
☆、第二三章 长大
自从那一夜的对话之后,季迟再一次陷入了安静之中。
他开始专心致志地写起自己那本有关《爱丽》的来,几乎把一整天里大半的时间泡在电脑之前,就像一个真正的推理家那样努力构思与完善自己的作品。
一整天的时间里,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两人固定碰见三次。
一次是早餐时间,陈浮准备下来吃饭,季迟刚刚要上楼睡觉;一次是午餐时间,陈浮回来吃饭,季迟醒来觅食;还有一次是晚餐时间,这回大家总算能够一起正常清醒地用餐了。
在没有房东太太准备餐点的情况下,三餐就如同房租一样由两个人共同分担,基本为一个人负责一天时间。
今天正好轮到季迟,他准备了一桌子中国菜和饭后的水果提子。
两个人在饭桌上坐下,季迟随手把提子放到了陈浮所在的那一侧桌子:“这个你应该……”他说到一半就住了口,然后耸耸肩,“没什么,当我什么都没说。”
两人安静地坐下来吃饭。
在吃饭的过程中,陈浮接到了一个电话。
那是一则死亡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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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东太太死了。
她在杀死了一位名叫查得·马洛的男子之后,于自己家中畏罪自杀。
这是警方在封闭了现场、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查之后得出的结论。
事情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天,在事发的当晚,于大学中接到消息的阿芙拉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小镇,在看见自己养母的尸体的时候一度崩溃大哭,声嘶力竭。
事情随着调查与房东太太的绝笔而逐渐清晰。
那涉及到一件二十年前的往事。
这一起案件中的死者曾与房东太太为亲属关系。那是房东太太妹妹的丈夫。
房东太太的妹妹在二十年前就因为意外过世,其丈夫一度十分沉痛。
而现在,这一事件在房东太太的绝笔中有了截然不同的结尾。
“我之所以选择死亡,是因为这么多年来我没有一刻原谅过自己。我的妹妹,除父母与子女之外,在这个世界上理当与我最亲密的人,我对不起你。当年是我将你的手交到畜生手上,也是我忽略了你最后的求救。
你曾经和我说过并不想嫁给对方,但我劝你接受这一份爱。
你曾经打电话求我赶快回去,但我因为公司的事物没能准时赶到。
当我终于踏上旅途,决定去见你的时候,我接到的电话是你的死讯。
当我意识到我爱着你且永远爱着你的时候,一切都迟了。
现在阿芙拉已经长大成人,我也找到了马洛的消息。
我将去结束一切。
愿你此后于天堂安好,而我将去地狱赎罪。”
在陈浮知道前因后果的时候,一切已经尘埃落定,当年的旧案被翻出来重新审查,然而凶手和复仇者在此时都已经付出生命,连同最初的无辜者一切埋入尘土。
人群在一阵熙攘之后又走了。
阿芙拉离开小镇的时候眼圈还是红的,她回学校上课,大概在短时间里都不会再回到这块伤心地。
于是郊区的墓地上又只剩下了这一座孤零零的墓碑,墓碑之前,两位住客带着一束鲜花来到此地。
陈浮弯腰将鲜花放在墓碑之前,而后直起身看着墓碑上小小的照片。
那一天晚上的交谈让他有了不好的预感,所以他曾反复向房东太太询问,但再多的不好预感也不能够预料到眼前的这一幕。
在生存与死亡的面前,世间的一切忽然之间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他沉默地站着。
后悔让人释然,释然让人能够正视过去。
正视那或许确实被自己遗忘在不知名地方的过去。
陈浮对身旁的人说话:“小时候是我将你丢下的?”
季迟说:“或许吧。”
“我不记得了。”陈浮顿了顿,然后说:“抱歉。”
季迟低了一下头,很冗长的静默,然后他回答:“不,也许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
此后他们回到了那栋三层小楼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