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敬堂转头看他,眼底依然不见波澜,湖面平静。他伸手抹掉挂在裴迟宴额角的一滴汗。
在裴迟宴因他这个亲近到旖旎的动作而愣住时,他轻声说:“少不了你的。”
少不了你的。考得好还是差,都会有奖励。
这是裴敬堂一贯的主张。在裴迟宴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地方,他其实被满满地宠着,小心呵护又纵容着,若他能发现那份感情,就会惊讶于它的高大挺翠、盘根错节,一棵树成了一座林,多少复杂的爱意年年积累、变化。可他尚未走进过。
裴迟宴只觉这句话宛如烈酒,却不知烈酒背后的陈与醇。
“哦……”裴迟宴呆呆地应,隔一会儿才回过神,神采奕奕地问:“叔叔,你特意来接我的吗?”
“路过。”老狐狸偏不按套路出牌。
裴迟宴也不失落,又接着问:“那现在去哪?”
“带你去吃饭。”裴敬堂说,“我请你吃饭,你给我做一下午秘书打工……”
裴迟宴简直求之不得,立刻应道:“好啊!”
“——当然是开玩笑的。”裴敬堂慢悠悠地说完整句话,逗猫的恶趣味得到了巨大满足,仰头靠在座位上好整以暇地闭上眼。
裴迟宴呲着牙,想咬他又下不去口。
成绩出来的那天,裴迟宴从早上就开始盯着查询网站,到了下午终于等到更新公布。
输入准考证,屏幕上跳出那行数字与排名,他激动得在床上打滚,滚够了笑完了,爬起来美滋滋地打电话给裴敬堂。
铃响三声便被接起,裴敬堂那低沉沉稳的声音从几公里外传来:“喂?”
“叔叔!”裴迟宴下意识挑了这个亲昵的称呼,音调不自觉拔高,像只扑棱翅膀的小麻雀,“老师有没有给你发成绩呀?”
电话那头有咔哒的声响,裴敬堂似乎关了门,接着轻问:“还没有,怎么了?”
“我总分考了615!班里第六!”小麻雀迫不及待地叫道,恨不得立刻马上飞到裴敬堂面前显摆,“厉不厉害!”
裴敬堂闻言低笑:“这么厉害啊。”
那笑声又酥又磁,听得裴迟宴耳根后颈发热,踢着被子说:“还有,我想好奖励要什么了!”
“要什么?”
裴迟宴把声音放软放轻,说:“晚上你回来做饭好不好?”
麻雀变成了刚睁眼的幼猫,n_ai乎乎地叫唤。
裴敬堂没犹豫:“好。”
“那我等你!挂了!拜!”
会议室里季度总结开到了一半,所有人都等着老板接完电话回来继续。裴敬堂等裴迟宴先挂,握着手机推开会议室的玻璃门。
他重新坐下,抱歉一笑:“不好意思,梁总继续。”
五点多的时候裴敬堂回到家,楼上的裴迟宴闻声窜下来,眼睛朝他眨巴眨巴,身后要是有尾巴都该摇上天了。
裴敬堂脱掉西装外套挂在餐厅椅子上,松了松领带,笑着看他,开口夸了一句:“是考得很不错。”
裴迟宴心里的小算盘打得滴溜溜响,问:“那能再提几个小要求吗?”
早料到了,这小孩哪会一顿饭就喂饱,铁定是要缠着你抓心挠肺的。
裴敬堂不动声色,挽起袖子打开冰箱,边挑食材边问:“还有什么要求?”
“我想喝你放在酒柜里的拉菲。”
那瓶世纪靓年的红酒,一支拍到十五万。裴敬堂头也不抬,直接道:“自己拿。”
“我还想洗完澡穿你房间衣柜里的衬衫。”
够露骨。裴敬堂的动作顿了顿,几不可察地勾起嘴角,淡淡道:“随你穿。”
裴迟宴受到了莫大的鼓励,此刻心跳得飞快,肾上腺激素快要飚上顶,紧接着说:“我今晚要和你睡。”
大概两三秒,谁都没有说话,谁都没有动,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时间仿佛被按了暂停键停顿不前,疯狂的心跳声中,裴迟宴感觉像过了一个世纪。
然后,裴敬堂拿着几样食材关上冰箱门,转过身微笑着对裴迟宴说:“不行。”
说完便走进了厨房,摘掉腕表,打开水龙头洗菜。
裴迟宴像个泄了气的皮球,蔫蔫地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