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韶道:“王爷还是先想想现在。若没记错,再跑下去,前面就是断崖了。”
刘琸把心一横,一剑砍在爱马颈脖上。鲜血狂喷,马轰然倒地。刘琸抱着阮韶提前跃起,顺势滚在地上。不料这里曾有过滑坡,山体向山涧倾斜而去。两人根本控制不住,直直地由坡上一路滚了下去。
阮韶头晕目眩,浑身疼痛不堪,正觉得要摔死之际,哗啦落入了水中。刘琸随后而至,和他一起跌进了山涧河水里。河水湍急,一个大浪就将两人吞没。阮韶坚持不住,两眼一黑失去知觉。刘琸吃力地托着他,被水流冲向下游。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水流渐缓。刘琸游到一处浅滩,将阮韶放在滩上,看他呼吸平稳,无性命之忧,自己也松了口气,随即也倒头昏死过去。
许久,阮韶醒来,发现自己仰躺在一片鹅卵石滩上,刘琸躺在身边,像个死人。他一身都是伤,但除了手腕旧伤外,并无大碍。可旁边的刘琸情况却不大好。他发着高烧,昏迷不醒。阮韶估计他们俩已经被水冲到了越国境内,只是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他在断崖下寻了一处可遮蔽风雨的地方,把昏迷的刘琸拖了过去。幸好现在是盛夏,即使夜间也十分温暖,不然两人都浑身湿透,没法点火取暖。
阮韶当年虽然为了掩护阮臻,装得愚笨无能,可天资聪慧,不但熟读诗书,而且也略懂些医理。他在野地里寻找到了几味草药,没办法熬煮,只有放进嘴里自己咀嚼出汁,然后再喂给刘琸。那草药苦涩无比,刘琸在昏迷中也皱眉抗拒,阮韶不得不捏着他的下巴,用舌头把药汁推进刘琸喉咙里。
这么做时,他忽然想苦笑。当年被刘琸初带进府,一度绝食抵抗,他不也正是这么对自己的?
一晃竟然已经过了七年多了。
入夜,山林里偶尔传来猛兽呼啸声。刘琸高烧不退,他也还得不停地为他擦身降温。
“我这是在做什么?”阮韶苦笑,“你若死了,我多轻松。我何必要救你?”
刘琸自然昏迷不语。
阮韶坐在刘琸身边,借着月色看着他的脸,道:“原来你也能像个真正的男人。建安帝送你去历练,还真把你练出来了。可你这人还是这么惹人讨厌。自私、霸道、冷酷无情、恶毒冷漠,还有,心眼狭小,善妒又暴躁。你知道,我最恨的人,就是你,从小就恨你。因为你,我和阿臻吃了多少苦,只不过是你看我不顺眼。你是天之骄子,皇帝的嫡亲弟弟,你想要什么得不到,却偏偏要和我这样寄人篱下、一无所有的人一争高下。你说你是不是很无耻,又无聊?”
他仰头笑了笑,“我只有阿臻,而我现在,就要回到他身边了,你又跑出来坏我好事。刘琸呀刘琸,我恨不得杀了你,剥了你的皮,绞了你的肉,磨了你的骨。我只愿……只愿从来没认识过你,也没有……没有被你……”
他停顿良久,平息了激动,才苦笑道:“可又不得不承认,当初你若不把我带走,我早被建安帝处死了。你也算是救了我。后来你对我做了那样折辱的事,最初也是恨煞了,可久了,又……无非就是那么一回事。大概我天生yín_jiàn,我也从来不怪别人轻贱我,包括你。”
“你不知道,我其实很羡慕你。你生而富贵,又有疼爱你的父母兄长,从未吃过苦,也未因为选择而作出任何痛苦牺牲。我所没有的,你全有了。不过我至少还有阿臻,而你,又有谁呢?”
阮韶靠着刘琸睡去,没有注意到黑暗中一双目光复杂的眼睛注视了他良久。
次日醒来,刘琸已经不在原地。阮韶一惊,又想他走了更好,自己少了个累赘。这时就见刘琸拎着两尾鱼,从河边慢慢走过来。
阮韶哂笑,“看样子你一时死不了。祸害果真是遗千年的。”
刘琸道:“我没死成,让你失望了。”
两尾鱼已经收拾好了,他甚至都已经捡好了柴火,从匕首柄里取出火石,升火烤鱼。
阮韶对他这一连串动作看的目瞪口呆。刘琸嗤笑一声,道:“发现我不是废物,又让你失望了?别忘了我从军三年多了。”
阮韶冷声问:“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该是我问,你怎么办?”刘琸好整以暇道,“我有伤在身,你和我硬碰硬,我未必抓得住你,你大可以逃走。但是在这深山里,若没有我,你怕活不过三天。”
阮韶一笑,“若是我要你护送我去阮臻哪里呢?”
刘琸讥笑,“自投罗网?我可没把脑子摔傻。你也不过是我玩腻了的娈宠,何德何能让我为你如此牺牲?”
“我想也是。”阮韶点头,忽而朝刘琸明媚一笑,色若春晓,“可你若送我回去,我可劝阮臻与大庸和谈呢?”
刘琸仿佛听到梦话般失笑,“你倒是自信。就不怕阮臻也当你是个烂`货?”
“阿臻和你们都不同。”阮韶道,“而且我知道你也对抓我去威胁阮臻一事很不屑的。只是你最近和建安帝关系越发微妙,你怕他对你起疑,才不好抗拒他的旨意。建安帝心狠手辣,冷血无情,最近又十分猜忌你,担心你要接替他做皇帝。”
刘琸冷着脸道:“挑拨我和皇帝是无用功。皇帝没有子嗣,我就算做皇太弟也是理所当然。”
“看来你也不知道。”阮韶嗤笑,“王美人已经有了六个月的身孕,若生下儿子。王爷,皇太弟一事闹成这样……你在大庸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