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
“鹿儿要睡了?爷爷是不是打扰了?”
“没有没有。”林至清把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
“爷爷快坐到床上来,盖上被子,就不会冷着,就不会生病了。”
林济思做到床边,让他躺下,帮他把被子掖好,摸了摸他脑袋。
“爷爷已经病好了,不打紧。爷爷就和鹿儿说几句话。”
“恩。”
“这是王先生送个鹿儿的。”是一块一寸大小的吊坠,虽然是普通玉料,但那小马刻得栩栩如生。仰着头,前蹄跃起,鬃毛飞舞,眼神坚毅,十分灵气。
“是小马!鹿儿好喜欢,多谢爷爷,多谢先生。可是鹿儿还没有送先生礼物,先生反而送鹿儿礼物,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还是一只小马,不是一只小鹿?”林至清欢喜得坐了起来。林济思轻叩了他的脑袋。
“精猴!就你问题多。爷爷问你,十二属相鹿儿都知道吗?”
“知道。”
“那鹿儿是什么属相?”
“虎。”
“对。鹿儿六岁,属虎。我们准备去的生辰宴,那孩子今年两岁,又是属什么?”
“鼠牛虎,虎,兔,龙,蛇,马。是马!是马呀……原来不是送给我的呀……”
“胡说,王先生可是亲口跟爷爷说是送给鹿儿小少爷的。”
“可是这是马儿呀……我知道了!是先生想让我帮他把生辰礼送给赫连小叔,因为他不能告假离开三味斋,跟我们一起走。”
“错。爷爷都说了,这是送给鹿儿的,就是鹿儿的,不是王先生的了。如果这小马送出去了,也是林至清送的,而不是王先生送的。懂了吗?”
林至清有些困惑,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小马吊坠。半晌,才听见他闷闷地说,带着不少哀伤。
“鹿儿懂了。先生和鹿儿是四年前来到林庄,赫连小叔才两岁。先生除了我们就没有其他亲人了,他和鹿儿一样都没有下过山,故不会认识赫连小叔,赫连爷爷也没有提到他,故先生不可能送东西给赫连小叔。只能是鹿儿送。”
林济思又抬手摸了摸他脑袋。早慧易伤。
“鹿儿,等到了坞城,除了家里人,不要和他人说太多话。知道吗?”
望着林济思严肃担忧的眼神,林至清郑重的点了点头。
“好了,把吊坠收好,快歇下吧。”
“恩。爷爷明早见,安。”
“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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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沁又靠在堂屋的房柱子边,老实的孩子埋头习字,调皮的孩子还时不时相互丢字条,又抬头瞅了瞅他,又或交头接耳嘀嘀咕咕。今天的先生话真少,而且走神了好几次,现在干脆盯着门外发呆了。
“林长松、林玉竹、林列当,你们还不老实点,还东瞅西瞧的,瞅一次罚习字十遍。”王沁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依旧靠着房柱子,看着门外。被点名的皮孩子被这脑袋后长眼睛的先生吓到了,迅速安静下来,老老实实的习字。可刚过一炷香的时间,又闹腾起来了。王沁这次却没有察觉到。
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快出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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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沁心不在焉的跺回自己的院子,推开门扉,就看见那人在树下舞剑。乌黑的长发,乌黑的衣裾,漆黑的天枢,粉红的落花,都随着他的舞动飞舞。石桌上多了一坛酒。
无根树,花正幽,贪恋红尘谁肯休?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章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下)
坞城西北临山,东南临河,陆运水运都很是便利。城里一片繁荣景象,街道上熙熙攘攘,行人穿着各异,语言各异,还有很多在手舞足蹈,比比划划。林至清的眼睛都看不过来。他半蹲着,趴在马车窗前,一手扶着窗沿,一手抓着林俪兰的手不放。
“小姑小姑,那人的头发是金色的!好奇怪!”
“小姑小姑,那人的衣服好奇怪!”
“小姑小姑,那人的胡子好奇怪!”
“小姑小姑,他们说话好奇怪!”
“小姑小姑……”
林俪兰看着兴奋的林至清,笑笑不语。就在林至清一路的“好奇怪”中,他们终于到了赫连府。
他们一行九人和两辆马车被安排在了西院的清明小院。西院和鹿苑一般大小,里面有清明、谷雨、立夏、小满四个小院。
清明小院在西南面,靠着西院门。小院里有四间厢房,院中还有一个小塘,十来只鲤鱼在慢悠悠的游着。塘边靠着墙角的地方有一株老桃花,花开得不如院外的繁盛,却比他们长得美很多,色泽明亮,每一朵就像少女的笑颜。桃花树下也有一张石桌,两张石凳。石桌上竟是一副棋盘,林至清拿起棋子独自玩起来。
两岁的赫连灼刚开口学说话,但双腿已经能跑得像脚下踏着风,个子又小,十分方便在庭院里窜来窜去,下人们都被他耍得团团转。小孩的精力好,而且又聪明,很快就甩开了那群跟屁虫。赫连灼跑进了西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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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灼遇见了林至清。
那人穿月白色的直裾,站在桃花树下,低着头盯着桌面看,一动不动的,一朵落花刚好落在他发间,几朵落在身上。忽然抓起什么放在石桌上,就匆忙跑到石桌子的对面,又像入定一样低头盯着桌面。这边的石凳上似乎放着东西,像是衣裳。他这一跑动,身上的落花簌簌的掉下,唯独头顶上的那朵,还稳稳的扎在那,一丝不动。
芙蓉如面柳如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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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哗,哗、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