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警卫已经倒下一半。戏院之中一片混乱,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沈世钧心中窃喜,知道是自己的救兵来了。
被人耍了个瓮中捉鳖,确实是大意了,沈世钧阴沉着脸,且打且退,只要与正从戏院外面杀进来的大部队汇合,不难从这里逃出生天。
戏院外面的救兵想要破门而入,却遭到了里面的激烈抵抗,两拨人马僵持不下,以大门为界,各自开足火力,攻守双方虽然兵力相差悬殊,但并没有让沈世钧救兵占了上风。
书生模样的男子奔回到石诚身边,焦急道:“参谋长,要爆炸了,赶快撤退!”说罢试图去拉拽他的胳膊,却是没能拉得动。
石诚侧过脸微笑着看他,沉静的说道:“裘大海,我告诉过你,这件事必定要有一个人来承担责任,否则对戴局长无法交代,活着的人都不得安宁。这都是我一手策划的,我心愿已了,绝不愿意拖累你们,快撤吧,这是命令。”
裘大海抬起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见石诚转过身不再看他,胸中悲愤交加,又有撤退的命令压着,他咬着唇在参谋长背后跪下,用力磕了三个响头,不再犹豫,带着手下奋力的杀出重围。
石诚特意挑选了这样一个易守难攻的地方导演了这一场大戏,待裘大海等人从戏院的偏门撤退干净之后,他转身一步一步的迈上戏台,静静的站在那里,缓缓闭上眼睛,在心中倒数:三、二、一……
好戏的开场,却是人生的谢幕。
沈世钧从混乱的人群中突围出来,径直奔向石诚,却听到戏院外面“轰”的一声巨响,升腾起一片浓烟。这一声爆炸像是拉响了序幕,接着,地雷被接二连三的引爆,院子里成了一处血肉横飞的修罗场。
那个人竟然在院中埋了地雷!沈世钧咬牙切齿的看着石诚,跌跌撞撞的跑过去,却不知被什么绊倒,匍匐在戏台下面,一抬眼,正对上一个黑洞洞的枪口。
石诚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脸上依旧挂着笑容,一如当年元家庄那个小伙计。
沈世钧攥紧拳头,知道自己今天非要交代在这里了,他一咬牙,问出了心中盘桓依旧的疑问:“为什么要如此维护他?”
为什么?石诚歪着脑袋想了想,随即释然一笑。爱,需要理由吗?
那一瞬间的走神让沈世钧钻了空档,他飞速举起枪朝石诚开了一枪,与此同时,抵在他头顶的手枪也开了火。
沈世钧的头骨上炸开一个血洞,整个人瘫软在地上,双腿抽搐了两下,不动了。他死不瞑目的趴在地上,从唇边蜿蜒出一条红色的河流。
石诚被枪声震得后退了两步,慢慢的垂下头,他的右腿膝盖下面被打穿,血瞬间就殷红了裤腿。他苦笑了一下,就着单膝跪地的姿势索性在戏台上坐下来,蜷起双腿,将下颌搭在膝盖上。
璧笙少爷,该瞑目了。
这一生你所受到的羞辱,我一并为你讨还公道。他死了,而少爷还好好的活着,并且一定会顺风顺水的活下去,我,总算没有负您所托……石诚笑了笑,心里想。
爆炸引发的大火迅速烧着了这栋破败的建筑,也成功阻隔了外面幸存的士兵再向里涌入。
血顺着裤腿滴滴答答的往下淌,很快就在脚下积起一滩血泊,石诚缩成一团歪着头,看着倒映在血泊中的火光和自己的脸。
师父,我终于,能回家了……
脑海中浮现出某人冷峻落寞的脸,石诚弯着眼睛笑了起来,他伸出一根手指,在血泊里画着,将自己的倒影画散,将没能说得出口的爱恋,一笔一划的写进自己的血液里。
清河……
他在浓稠腥热的血泊中徒劳的画着他的名字,仿佛想要将那个名字刻在生命里,带着这个名字躺入棺木,直至朽烂成一抔黄土。
如同一条清澈蜿蜒的河流,缓缓流过他的整个生命,将他满面尘灰一身污浊涤荡干净。
他的人生已经谢幕,而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所以,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为他将前路上的障碍扫平。
好像又回到幽静的竹林山村里,青苔染了白墙,细雨润了青山,他一生的眷恋都浓缩在那年梨花纷飞的树下他悲戚的目光里。
也许此生就只是为了那场遇见。
从没有后悔相遇,亦不曾虚度与他在一起的那七年。
他想起昨晚在车里那个迷醉绵长的吻,那个傻瓜竟然没有躲,竟然就那样让他跨坐在大腿上,勾着他的脖子,品尝到满口清醒宁神的藿香气息。此生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带着满腔的歉意与遗憾,向他唯一所爱道别。
再见,清河……
作者有话要说: 小:按大事件的时间推算,当时应该是1931年左右,军统局还没有成立。作者君太懒了,懒得去考据军统局的前身,直接把1938年之后才成立的军统局拉过来用了,包涵啊~
☆、第 44 章
城郊废弃的玉台春戏院发生了一场小规模的冲突,浓烟滚滚火光冲天,立刻将赵师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元清河骑马奔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古旧破败的戏院成了死气沉沉的修罗场,大火已经将这古老的建筑团团包覆,因为厚厚的积雪,火势似乎延烧得并没有那么迅速。庭院向外的几十米处,遍地都是死人的残肢断臂,夹杂着不知道从哪具尸体胸腔里被炸飞出来的内脏,积雪被染成触目惊心的猩红色,戏院门口立着一尊石狮,也被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