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漆黑,州文院附近灯火通明,许多学子的亲友住在考场前的空地,有的住在马车上,有的搭起帐篷,还有人只在地面铺上被褥。
府衙州衙的差役在一旁看守,保护这些考生的亲友。
再远处一些的灯火,是小摊贩的油灯,各种小吃的香味在四周飘荡,让方运想起当年放学后的场景,那么遥远又那么美好。
方运快步走向那些小食摊,这两天吃的都是干粮,味道不佳,准备寻找可口的食物弥补胃肠。
方运走了几步,就听有人哭泣。
“呜呜……孩儿不争气……”
方运循声望去,就见一个年轻秀才正跪在一个四十岁出头的中年人面前大哭。
“哭什么?没出息!你今年是第一次参与举人试,要是考中才活见鬼!今年不成,明年再考!起来,再不起来老子揍你!”
“嗯。”那年轻秀才擦着眼泪站起来。
就在那人不远处,几个背着书箱的秀才低声交谈。
“唉,怎么向家人交代?我一开始写的好好的,但越写心神越不宁,知道自己写偏了,可不知道错在哪里,一直写一直写,最终心慌得不得了,不得不弃考。”
“我也是,经义实在要了我的命。《诗经》虽是孔圣亲自修订,但极少从中出题。我看到题目的时候就慌了,过了好一阵才想起来,越写越虚。”
“我们只是秀才,不能像进士那样过目不忘,出的题稍微偏一些,我们就要绞尽脑汁思索。这篇《维民所止》我足足想了五个时辰才敢下笔,生怕有一丝纰漏。写倒是写完了,可不知道怎么的,我总是怕写错,在写策论的过程中。不断去翻看《维民所止》,心志太不坚定。有了这次教训,来年必然更进一步!”
“我们都是普通秀才,不能跟那些天才比,考十年能中就是祖坟冒青烟,弃考几次实属正常。你们看,又有一人弃考,找来一起探讨……这人似乎有些面熟。”
一人微笑道:“哦?莫非是同窗?这……这不是方……方文侯吗?方文侯弃考了?”
这人最后一句几乎是喊出来的。
周围所有人齐齐看向方运,每个人都被“方文侯弃考”的喊声所震惊。远处的人没听清,询问前面的人,于是方运弃考的消息向四面八方传播。
先是考生的亲属和周围的衙役知晓,接着是周围的摊贩和路人。最后文院街所有人全都知道。
这里是江州,是大源府,是方运的老家,所有人对方运的关注程度难以想象。如此重大的消息以极快的速度蔓延。
许多人并不相信,快步向考场门口前来。
方运知道小吃吃不成了,可圣笔评等这种事自己还不能乱说。只好无奈一叹,快步向外走。
“不能吧!方镇国就算成绩再不佳,也应该初四清晨才出来,这人会不会只是长得像方运?”
“我不会看错,昨日入考场的时候我见过他,连那书箱和篮子都一模一样。若是他初三出来,我必然相信他提前答完,轻取解元之位。可今日是初二,实际时间不过是一天半,三科试题用来思考和修改的时间加起来也不可能少于一天半啊!”
“初一清晨开考,初二傍晚离开,到现在差不多十七个时辰。连一天半都不到,哪怕他有奋笔疾书也不可能答完,他是天才,不是半圣!”
“唉……”
在众人的议论中,方运不得不加快脚步,可在别人眼里却成了科举失利的证据。
平时众人可拦住方运,可现在都猜测他可能心情不佳,都不好出面。
一个人忍不住大声问:“文侯大人,您到底答没答完试卷?”
方运松了一口气,心想终于有人问这个实质性的问题,立刻道:“答完了。”然后微微一笑,向远处走去。
“我就说嘛,方镇国答完了,你们别在那里乱说话!”
“那我们就仔细算算,三篇策论外加一篇经义和诗词,共五篇,他就算有奋笔疾书在,速度也有限,毕竟还有草稿,就算他写了两个时辰。每篇文花在思索、检查和修改至少三个时辰,这已经是超越历代考生,这就是十五个时辰。仅仅这样算,就已经十七个时辰!你们不要忘了,这是科举,不是练习,他吃饭呢?写完每一篇文都耗费极大的精力,休息和睡眠呢?你们和我一样刚出来,说说自己昨晚怎么过来的?”
“我写诗词的时候还可以,但思索经义的时候,到了一定程度脑中一片空白,眼冒金星,文宫轻晃,不得不休息一阵才继续思考。我昨夜睡了三个时辰才勉强精神饱满,平日里两三天不睡觉也无妨。”
“我已经参与两次举人试,每一次都是这样,经义和策论实在太费脑子,其实写不难,写好太难了。尤其是一些涉及圣道的理念,若想不透彻乱写,轻则文宫动摇,重则吐血昏迷。若不写这些重要思想,别说得甲乙,连个丙等都得不到。”
“所以说,方运单单花在休息、吃饭和睡眠上就至少六个时辰,五篇科举文章他花十一个时辰写完?你问问那些已经通过举人试的举人甚至进士,让他们用十六个时辰来参与举人试,能进一州的举人前十吗?”
“说的有道理。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