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还残留着代齐航握过的温度,岳阳高高地举过头顶,突然仿佛雨停了,太阳出来了,漫山遍野还开着花。
“快走啊!不然赶不上公车了!”
从学校走到车站的那段路算不上长,但对身高才一米三的岳阳来说也说不上短,一路上都是代齐航不断嫌弃他的声音。
“你能不能走快点,你那么矮就是因为走路太慢了。”
代齐航说完放慢了脚步。
“你都破成这样了,怎么不扔了!给我看看。”
然后岳被代齐航拎在手里。
“你把伞举过来点,雨淋到我肩膀了。”
最后那段路代齐航一直搂着岳阳的脖子,直到他跳上公交车,岳阳急忙地收起伞还给他。
“那把破伞帮我扔了,又小又漏雨!我懒得拿。”
在这个没有别人记得的生日,岳阳的记忆里多了一个永远不会忘记的人,如果没有后来的事,许多年后他或许还会想起在他灰暗的童年里有那么一天照进来过一缕阳光,或许他会忘记代齐航的样子,却永远不会忘记那把最后被他藏进衣柜最深处的红雨伞。
然而,再见到代齐航时他已经成了代齐航眼中的仇敌,成了破坏代齐航家庭的女人的儿子。当代齐航把他摁到洗手池里的时候,他把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憎恨了一遍,包括那个以蹩脚的理由把伞送给他的代齐航。
再后来他和代齐航住在了一个屋檐下,代齐航从一开始的对他恶颜相对变成了恶言相向,幼稚的欺负成为他们生活的日常,直到他们一起过的第一个冬天。
“岳阳,今天你要跟我一起睡,我的电热毯坏了。”
岳阳以为代齐航又想了一个整他的理由,到他爬上床的时候才知道电热毯是真的坏了,代齐航就站在床边看着他说:“你睡暖和了就叫我。”
他愣愣地点头,结果却一不小心睡着了,再醒来时代齐航蒙在被子里坐在他肚子上,捏着他的鼻子满眼怒气。
“我让你叫我,你竟敢睡着了!”
“我没有,放开,好疼。”
岳阳鼻子被捏着,委屈的声音透出一股软软的尾音,代齐航一副放你一马的表情躺下去,然后命令道:“岳阳,抱着我,好冷。”
“我。”岳阳拒绝的话没敢说出口,他面对代齐航那副你敢说不就揍你的表情眨了眨眼,最终还是挪过去。他轻轻靠着代齐航的肩膀,小心地将一只手从代齐航腰上穿过去,过了好一会儿,代齐航突然侧身把他整个人都捞过去,还用两条腿夹着他,跟抱了个暖炉似的地说:“岳阳,你就这点用了,以后你每天都来给我暖被窝,我不要用电热毯了。”
岳阳别扭地挣扎了几下只换来代齐航抱得更紧,还在他的屁股上掐了一下,他轻叫了一声不敢再动,只听见代齐航闭着眼在他耳边嫌弃。
“你怎么全身都是骨头,你看你又矮又瘦又难看,吃饭的时候还总吃那么点!你多吃点会死啊!要是以后还这瘦我就把你扔到床底下去!”
岳阳闷着头没有出声,很多年后他觉得他的身高能够压过代齐航跟小时候的狂吃猛长离不开关系,要是代齐航回过味来,想起这全是自己的功劳大概会后悔当年没有一天只让他啃半个馒头。
当然,他也不会主动告诉代齐航,就像他也不会告诉代齐航那天晚上他心里对他打开了多大的一扇门。
那天晚上岳阳被代齐航搂了半宿后推开,到凌晨时代齐航已经恨不得把他从被子里扔出去了。
“岳阳,你是火焰山变的吗,怎么会这么热!”
岳阳被掀开被子爬起来的代齐航推了一把,他张了张嘴干渴的嗓子硬是没发出一点声音,代齐航直接把被子全部掀开。
“快点,你也起来凉快一下。”
岳阳跟木雕似的没有反应,他眯眼看着代齐航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代齐航生气地拽住他的胳膊,拍了他的脸一巴掌突然停下来。
“岳阳,你是不是在发烧?”
“我,不知道。”
岳阳好不容易喃出这几个字,代齐航立即跳起来。
“你感冒了不知道说啊!你是故意想传染给我是不是?”
“我怎么知道你要我跟你睡!”
“你还敢顶嘴!”
代齐航生气翻下床冲出房间,岳阳那一瞬间有种被遗弃的感觉,他很想拉住代齐航让他不要走,可他只是盯着房门一动不动,不一会儿他听到外面响起了说话的声音。
“喂,岳阳发烧了,快点把他送到医院去!”
代齐航生硬的语气像是上了发条的机器人一样,接着是女人被吵醒的轻薄怒气。
“吃点药睡一觉就好了,这么晚医院都关门了。来,小航,你把药拿给岳阳,叫他吃了回自己房间,不然传染给你了。”
门外叮叮咚咚响了一阵,代齐航黑着一张脸拿着几颗药片和一杯水进来,全身上下都透着不服气地对他说:“快点,吃药。”
岳阳受宠若惊地爬起来,代齐航嫌弃他动作太慢,直接掰开他的嘴把药灌进去,硬是让他把整杯水都喝干了,并且还体贴地把杯子收走。
“我回我房间睡。”岳阳小声地说了这一句,坐起来打算下床却被代齐航拦住。
“不行,电热毯坏了,你睡远点,不要靠近我。”
“哦。”
岳阳躺回床上不自觉地笑起来,代齐航睡下来时他忍不住往那边靠了靠,沉重的脑子里一片安宁,直到被房间外的声音吵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