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立摇头,站了起来。
他慢慢走出车站。
天上有一轮弯月,也能见几颗星星。明天说不定是个好晴天。
夜风很大,带着北方特有的哨音呼呼作响,刮在脸上像被冰冷的刀片蹭过。
程立站在车站外面,不知该何去何从。
注:文里赵衍关于同性恋相关论述的句子,引用了王小波先生和张北川先生的一些见解。
第19章
“干这一行来,我窥视过许多人内心,引导他们走出已陷的障碍里。可能我的职业生涯还算年轻,所遇形形色色的患者里,只有两个人让我印象如此深刻。”
“程立是其中之一。我上次跟你说过吧,他对自己太克制了,近乎病态的克制。他既缺爱又缺乏安全感。他封闭自己的童年,却仍旧在梦里一次次梦到,他很渴望自己母亲能够关注他,爱他。他很敬仰自己的父亲,但又觉得父亲同性恋的身份是耻辱。他当初强迫自己跟那个人分手,这些年又强迫自己只守着那个人。就像斯宾诺莎所述那样:人的某一个情欲或情感的力量可以那样地超过他的一切别的行为或力量,致使他牢固地为这个情感所束缚住。”
电话那头的周立俞问:“解铃人被你找出来了?”
赵衍说:“当年的b大数学系二年级,叫阮昊。在程立的描述里,这个影像十分具有魅力。能让程教授这种性格动凡心的人,不知道能不能见到,值得品味一下。”
“你有摸摸自己下面那根棍儿还直吗?”
赵衍说:“这根棒儿现在软的,还能任意凹造型,要观赏吗?”
“滚!”周立俞果断挂了电话。
赵衍举着手机听了好一会儿嘟嘟声,自个儿笑了笑又严肃了表情。
他刚刚居然跟一个弯到太平洋对岸的gay开带有如此性暗示色彩的玩笑?赵衍感觉自己要完蛋,他发了一条微信给周立俞:“哥们,你手机没被你家疯子监听吧?我可不想英年早逝。”
周立俞把他拉黑了。
又是及其普通的一天。各人在各自的轨道上。
神说“要有光”,就有了光。但他们终究都只是凡人。
不知不觉,已经三月天。
今儿上午程立上完课从教学楼出来往系办走,一路有学生跟他礼貌问好。
程立夹着笔记本和教案微微点头示意,刚到系办楼下,听到一个声音,顿住了。
阮昊走过来特自然地问:“中午吃了吗?”
“没有。”
他笑了笑,面色有点疲惫,下巴上有胡茬,却依旧俊朗。对程立说:“那正好。一起去吃饭吧。”
程立没能拒绝。
时隔八年多,两人再一次一起走在t大的校园里。
阮昊带他去的是北区食堂,以前两人也经常来这边。
正是饭点,进出的学生很多,还是三月的天气,已经有男生只穿短袖球服几个人一身热汗地笑闹从身边经过。很像当年的他。
年龄愈增,见到这些青春洋溢的面孔越易心生感慨。他们都已经不再年轻了,没有多少个八年再消耗浪费。
他昨晚凌晨两点多把唐满从睡梦里挖醒,指着泛冷光的电脑屏幕说:“黑进t大的教务处,帮我查下程立在t大的课表。”
今天他在管院上完课就到数院的系办楼下守株待兔,果然被他拎到了程教授。
也跟以前一样,阮昊先去找了个座位让程立占着,这次却没问他要吃什么,径直去买饭了。
食堂里万年不变的油烟味到了饭点尤其重,每个窗口的饭菜香味交杂在一起。
四周都是闹哄哄的人声。
程立坐着隔好几波人群看阮昊。
出众的身高和白杨一样的身板。
他比第一次见面瘦了很多。今天也和那天聚会的晚上一样的搭配,穿了一件驼色风衣,敞襟,里面是白色衬衫。最经典的色系搭配让他在学校这一群小年轻里举手投足间都显得格外有味道。
时间积淀下的沉稳,那股招人眼球的男人味儿。
阮昊打好饭,端着两个食盘过来。
一份放到程立跟前,到他对面坐下。
“我按着你以前的口味打的菜,可还行?”
程立跟他道谢。
阮昊也不怎么多话,狼吞虎咽一下解决了自己餐盘里的饭菜,拿纸巾擦了擦嘴,就看着对面的程教授。
“不合你口味?”看他餐盘里几乎没怎么动。
程立没吭声。
邻桌吃完的人都已经陆续地离桌,阮昊又去买了两瓶矿泉水过来,灌完水又保持一个姿势,看他。
程立终于憋不住了,他说:“你能不能,不要看我?”
“嗯?”阮昊笑着问。
程立放下筷子抬头看他,微微皱眉,带着点儿不情愿的小表情。他们旧时在一起耳鬓厮磨的时间并不短,有些习惯养成了就根本戒不掉的。
阮昊好久没见过他这副表情,心都软了。跟哄小孩一样说:“好好好,不看你。给你打的饭菜至少要吃掉三分之二,不然明天中午就看着你吃,还不准剩饭。”
程立好久没被人这样管着,极其不适应,内心却也抗拒不了。
阮昊守诚信地掏出手机不再看程立,微信消息又被唐满和卓宁远刷爆了。
这两人真糟心得很。原先的三人群阮昊嫌他俩烦,把群消息屏蔽了。这两人熟知套路,群里轮番轰炸后不见日天出来怒吼 ,就又建了一个新群。
里面已经艾特了软日天八百次,问今日和程教授进展如何,有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