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所有人,都不知如何是好,眼瞧,孙家这天,都要塌了下来。照理讲,孙府应该赶紧搬救兵。可是孙擎苍没有这么做。因为他知道了,黎子墨正等着他去搬救兵,这样,能一网打尽。
“爹。”孙玄曦说,“儿子不怕被抓进天牢里砍头,儿子只担心府中老弱病残,母亲与妹子,孙府几百余人口,如何是好?若都被儿子牵连,儿子是死都难以瞑目,九泉之下都日日愧疚。”
这,也正是孙擎苍目前着重要考虑的。
“王叔。”孙擎苍道。
王叔上前:“大人有何吩咐?”
“你带大少爷从密道走,到了城外,自然会有人接应。夫人和小姐这边不用担心。暂时圣上不会动她们的。”
孙玄曦和王叔听到他这话,心口都一凛,喊:“爹!”
孙擎苍面色如常,声音已是除去了之前的焦虑,犹如赴死前的决断:“等会儿,圣上会让人来接我。我进了宫,大伙儿就都安全了。毕竟,这府里,就只有我一个人和石大人见过面。再抓了你们也无济于事。”
孙玄曦挣扎着要起来:“爹,让儿子去!”
孙擎苍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话,喝了一声:“王叔,还愣着做什么?”
王叔跪下对孙擎苍磕了三个响头,拿袖口抹下眼角,领着一群孙家军暗卫,按照孙擎苍吩咐快速转移孙玄曦。
不用多久,像孙擎苍所说的,孙府迎来了黎子墨派来的人。
宮相如两袖清风,走进了孙府。孙擎苍上前迎接:“宫大人好,不知为何事到府上来?”
“孙大人。”宮相如也是面带微笑,道,“圣上有请孙大人进宫议事,特派本官过来迎接大人。”
孙擎苍大声爽朗地笑了下:“圣上不让李公公带圣旨过来,而是让宫大人亲自来接本官,只能说,是宫大人要请本官到宫大人的地盘上喝喝茶了。”
“孙大人既然都理解了圣意,还请孙大人陪本官走一趟了。”宮相如答。
望到宮相如那张无波无澜的脸,孙擎苍心里像是在回味过去,什么味儿都有。宫家人,本该有多遭他嫉恨。不过仔细回想起来,两家人,不过是分别把赌注押在了不同人的身上。他们把赌注押错了而已。谁能想到黎子墨在那样的环境下登基,能坚持到这个今时今刻。
“老夫就随宫大人走一趟吧。”拱手回了礼,孙擎苍尾随刑部的人走出了孙府,坐上了马车。
宮相如面对走掉了孙擎苍的孙府,环顾了一圈,只见孙夫人听到消息从后院冲了出来,喊:“老爷!老爷!你们要把老爷带到哪里去?”
官场的起起伏伏,没人能知道自己未来的命运。想到当年,他爹,宮弘文在家里被抓走的时候,他母亲宫夫人,却是一直在房里绣花,像是视而不见。
宮相如沉下眼,在孙夫人上来要抓住自己衣服前,一甩袖,走了出去。门口,急着坐马车赶回家的孙如玉,望到他的身影,只觉得心口一疼,像是被箭射中了一样。孙夫人跑出来,抓到女儿:“如玉,快救救你爹,你爹要被他们抓去砍头了。你快去求求长公主和素卿娘娘!”
孙如玉喘着气,感觉母亲的手指像爪子挠在她心口上,一刀一刀的,快让她喘不过气了,道:“好,好,我马上回公主府。”
马车转返公主府时,回头,依旧不依不舍地在他背影上望了望。
孙擎苍刚坐进刑部里的大牢,只听铁门卡啦一声,刑部里又来了人。
那绣着龙的龙袍,在黑暗的地牢里,散发淡淡的辉光,让人不能直视,直走到了他面前。
孙擎苍面目肃穆,道:“圣上。”
“不给朕行礼了,孙大人。看起来,朕在孙大人心里面,一直不能算是天子。”云眉下一双汪眸,无喜无悲地看着他。
孙擎苍身子一凛,跪了下来:“臣参见圣上。”
“有什么话和朕说吗?”
“臣无话和圣上说。”孙擎苍双手贴着额头说,“圣上要治臣的罪,臣认罪。”
“是。朕是想到了,你进了大牢,你孙擎苍,算是想一个人,抵孙家几百条的人命。当然,朕可以一下都砍掉你们孙家几百个人的头,管你孙擎苍愿不愿意交出兵权。”
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孙擎苍的脑袋,慢慢从地上抬了起来,对视着龙颜:“圣上知道孙家军的力量就好。我一人死,不代表孙家军会灭亡。同理,我儿子女儿死了,孙家军一样不会灭亡。”
“证明你兵权早已交了出去,交到了另一个人手里。你孙擎苍才能如此无畏,连国丈都敢杀。”
“宮弘文早已被圣上定了罪,臣杀个罪臣,又有何罪过?”
“若宮弘文犯的是冤狱呢?”
想到宫皇后还活着,孙擎苍面色终于浮现出了一点点的白。
“其实你自己清楚,朕即便不砍你脑袋,你和你儿子的命,因你们之前犯下的罪孽,也就如此了。”
孙擎苍两只握紧的拳头一阵阵打抖,此时此刻他最恨的,不是眼前这个男人,而是那个女人,叫宫皇后的女人,究竟她是怎么做到的,让孙家到了今日这个地步!
墨眸一眯:“要不要让朕向皇后求情,放你们一马?”
孙擎苍双目圆瞪,嘴唇打着哆嗦,像是用尽全身力气说:“臣想,想无论如何见皇后娘娘一面,请,请圣上务必答应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