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云烟眨了两下眼睛,是终于从月光照下的光圈里辨认出了人的脸廓。那立在她面前,与她对视的男子,一身官服常服,文质彬彬,风度悠然,宛如一株叶兰,有着兰花的幽谧和优雅,又有着如剑一般的锐利和英气。
他那双眼睛,常常在深默如海中露出一抹忧郁和惆怅,人家都称他是胸怀天下心系百姓的贤官,宫大人。
心口处突然是跳了好几下,有些让她呼吸急促。
应说,自小她常到宫家串门,对他并不陌生。但是,她是有点怕他的。何况,今日在自己好像做了亏心事之后。
宮相如走上前,直走到门前,玉立的长身几乎盖住了那条门缝。使得她的眼睛是无处可逃,只能是看着他。
那一瞬间,在他未开口前,她啪嗒,两只手果断地把两扇门往前一推,紧紧合上了那条不到一指的缝隙。
跟在宮相如后面的六叔,看见她这个动作,瞬间愣了。
这齐家小姐是怎了?
看见他家少爷还当着他家少爷的面把门关了?
按理说,不可能不认识他家的少爷。再说,即便不认识,也该认得他家少爷身上穿的官服吧。以齐家比较低的身份地位,还不快快开门迎客。
六叔皱着老眉,走上前,举起手心,要拍打齐家的大门。
宮相如道:“等等。”
他同样是个喜欢安静的人。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大声拍打人家的屋门,弄那么大的动静,又不是查案办案,有失礼仪。何况,他这次贸然前来,之前没有先派人来说,已是有些失礼了。
知道少爷是个很注重礼节的人,六叔放下了手。
在门另一面,齐云烟两只手抵在门板上,呼哧呼哧,低头,云息吐喘。
一道人影,可能是闻及声音,穿过院子,走到了她这儿来,见到她,问:“小姐,是谁来了吗?”
齐云烟猛地抬起头,转头,见到是王管家,只觉脊背上马上又爬上了一层冷汗。她张张口,还来不及找到借口搪塞。
门外面,清雅如丝的嗓音仔细传来:“请问府里有人吗?”
王管家怔了怔。还真是有人站在屋门前。这就怪了。有人来访,小姐怎么不给人开门。
齐云烟接到王管家递来的疑问,益发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是低下脑袋,直接将手从门上撤了回来,转身,撒腿往院子里撤,是穿过院子,不知走去哪儿了。
留下王管家一个人傻愣着,不知这门该不该开。
只是,听这门外人的声音,似乎哪儿熟悉。
宮相如是知道肯定有人站在门里的,因此又说:“鄙人宮相如。”
宮相如这个大名,京城里无人不晓。王管家吓了一跳,立马将门拉开。见,门前站的男子真是穿着一品官服,是那刚柔并济的刑部尚书宫大人时,王管家两条腿抖了下,拱手道:“大人。”
叫了句以后,是连怎么说话都不清楚了。王管家这会儿脑子里变成一团浆糊,是许多人初次见到刑部尚书突然到访的反应。刑部尚书,这意味什么,查案办案砍人脑袋的官。天知道,反正没人希望,这砍人脑袋的官突然到哪家来做客了。
王管家现在就很怕,这宮相如突然到齐家来,是要查谁办谁,莫非是想抄齐家?算了。这齐家,不用他抄,都已经七零八落了。哪怕他家老爷,近期才听说要被接连提拔两级。
见这王管家站在门口,打开门之后,身体横立在门前,和齐云烟基本一个样。宮相如眸子微眯,问:“你家老爷呢?”
王管家不敢代自己主子抓主意,而且,这宮相如多大的官,真是要上哪家哪家真敢拒客,反正王管家没这个胆子,因此,他后悔了,刚才自己应该学齐云烟装作不知道溜了。还是他家小姐聪明。
“请宫大人到屋里坐坐,小的马上去告诉老爷宫大人来访。”王管家运用了缓兵之计,先把人请进屋里,上杯热茶哄着,再去问齐家老爷该如何应付。
宮相如听他这话也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既然不是来查案的,也就随了王管家的意思,先进了齐家的屋里再说。
择了张椅子坐下,六叔站在他后面。王管家去找齐家老爷子了。王嫂听到丈夫吩咐,连忙端了杯热茶给贵客。
宮相如见这屋里,竟是一个上茶的丫鬟都没有,而且穿过院子时发现,明显,这齐家里,似乎没有几个人的样子。
王嫂把茶端到桌上,因为丈夫没回来,只能站在这儿等着。
宮相如问她:“府里没其她丫鬟了吗?”
想到之前在仁心斋见到齐云烟,也是齐云烟一个人。
王嫂福身:“回大人,老爷和小姐都说不用留太多人服侍,因为这府里只剩老爷和小姐了。老爷和小姐又都是不喜欢吵闹,只喜欢安静的人。所以,府中大部分人,在夫人去世以后,都回老家去了。”
捧起热茶的手指,便是顿了下。望了望王嫂低头的样子,宮相如知道她说的是实话。而齐家老爷子为什么把那么多人赶回家的缘故,他也猜得出来。只能说,这齐家老爷不爱惹是生非的性子,倒是有点像他们宫家。
以前,虽说她是他妹妹的闺蜜,然而齐夫人那个名声不好,齐老爷子官位又低,宫家与齐家并没有怎么来往。可见,娶了一个什么样的老婆,对一个家的影响也是很大。
岝嫂见他表情上没有任何愧疚,嘴角往外一撇。身为齐家忠实的老仆和家丁,究竟齐夫人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