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公公推开了扇门,御膳房的人走进来,端上精心烹饪的深海龙鱼。张公公亲自摆上小碗和玉筷,道:“小主子,务必慢用。”
椭圆形的玉瓷荷叶盘子,摆着一条差不多他小手大的鱼,鱼形比他平常吃过的鱼是有些不一样。小手抓起玉筷子,张公公已是帮他将挑好刺的鱼肉弄了一小块放进小碗里,等小嘴巴忙着将鱼肉含进嘴巴里时,张公公在旁边忍不住又看了看小颜。
长得真像,和他家小太子一模一样。说不是用了易容丹易容的话,为什么是能长成和小太子一样的脸容?
或许真正奇怪的人是帝君吧。没有马上拆穿了这孩子的真面目,更没有马上说要追责这孩子的过错。本来,无论是谁伪装成小太子,不用多说,定是重罪,是犯了杀头之罪。不知帝君是对这孩子起了怜悯之心,或是说,帝君让他们先顺从这孩子是用了缓兵之计,等把真正的小太子找到,会不会对这个孩子?
张公公只要想想,都眼跳心跳,惴惴不安。因为那不是他人,是帝君,是东陵国帝君,诸国以其为尊的东陵国帝君。
冷漠绝尘的黎子墨,即便像是在他们这些在宫中服役多年的老太监,都无法捉摸得着君皇的一点半点心思。
小牙齿扯了下鱼肉,感觉这鱼肉并不如自己想象中那么好吃,小眉头皱巴时,一口吞下去,听着门外又一声雷响,鱼肉入肚的胃,突然像是被那雷击中似的,一阵绞痛。
“小主子,小主子!”小桌子慌慌张张接过他掉落的玉筷子。
本是站在窗口望着飘洒下来的雨线,显得一丝凝重的小白鹭,听到动静,拍拍羽毛飞过来,停在花木容的小肩头,在望到花木容的小脸白晃晃时,神情一皱:这小吃货真是吃坏了肚子?
花木容两只手捂住肚子,小脸皱巴成团纸似的,好像也不信,向来被号称为大胃王什么都能吃的他,竟然有吃坏肚子的一天。
张公公哀声叹气,语气焦急:“小主子,不是告诉过你,这深海龙鱼不是这个季节吃的。”说着这话不知是怨小吃货还是怨他自己。急忙派遣随旁的小太监道:“快,快去请太医过来。”
门口的太监一见,忙慌慌张张跑去太医院叫太医。
这边花木容在张公公和小桌子的扶持下,到了小太子的龙床躺下,小手抱着肚子翻来覆去,好像很疼的样子。小桌子一面噙着泪,一面拿帕子给小额头擦汗。
张公公真是有些急了,因为黎子墨有交代过,既不能让这孩子离开这里半步,也不能让这孩子有半点闪失。
在骂着太医院的人怎么还没到时,前头宫门,太监撑着把油纸伞,为一个身穿一品朝服的男子小心翼翼遮盖雨。
张公公见那男子走到自己面前,却是一愣,额头乃至要泌出层虚汗来。
男子走到庭檐下面,收起那油纸伞,只见一品仙鹤绯袍,裹在男子颀长玉立的身上,随风飘荡,清流俊美。周身文质的气息,宛若层淡淡清辉,似是一股仙骨似的道风迎面扑来。
容貌极佳,两道眉犹如两笔墨画青柳,细长舒雅,鼻梁玉立,是乃清隽,眸子含笑,涵养之好,像是一株青竹。
张公公面对男子似有难堪,是对着那去叫人的太监用力瞪了瞪:不是让你去太医院叫人吗?一面,却是一点都不敢怠慢,拱手恭敬道:“宫大人。”
“张公公。”宫相如回了礼,似乎是把刚张公公瞪人的眼神看在眼里,为小太监解说,“我刚好路过太医院,听到说是太子殿下病了,于是带了太医院的药童不请自来,还请公公不要见怪。”
张公公哪敢见怪。因为,舅舅担心外甥是天经地义的事儿。问题是,现在屋里躺的是假太子。心里一刻急的,眼见宫相如不等他回话,走进了屋里去探小病人。
六岁的小木木躺在床上,这一刻,小吃货没想着吃了,只想到憋屈,想娘亲,双手抱着肚子嘟囔:娘,娘。
【43】像他娘
“殿下是如何得病的?”问张公公的宮相如一边轻蹙眉宇,俨然不相信小太子会得病。
在张公公想来,宮相如会有这样的疑问合乎情理。因这小太子黎东钰从三岁始学医,授课的不是别人,正是这位亲舅舅宫大人。因此这出假太子的戏码,在宮相如面前穿帮,似乎是是铁钉板上的事了。张公公苦恼地想用袖子挡脸。
眸角的流光飞过张公公好像一言难尽的脸,柳眉之间飞上一抹怔疑,宮相如走到床前,低声唤:“殿下?”
纵然是亲舅甥,宮相如对待身为太子的小外甥,不能君臣不分。
花木容只听一声风儿似十分舒服的声音灌入自己的小耳朵,睁开迷迷糊糊的小眸子,见到一双温柔似水的眸子,居然有点像娘亲没有发脾气的时候,只是不像娘那般清明,有些忧郁,张开小嘴,喊:“娘。”
宮相如微怔了下。记忆中,自己小外甥,从没有喊过娘。
这孩子是病糊涂了吗?
心口划过一道疼惜。这毕竟是他妹妹留下的孩子。伸过去握住孩子小手,轻柔地托住小手腕把了把脉搏。
花木容被这只温暖得像羽绒一样的手掌一握,胃内抽搐的寒意骤然消失了大半,小眸子有了几分清明,这回再仔细望过去,见清楚了这里不是他和娘亲住的地方,坐在他床边握着他手的也不是娘亲,于是小身子周身打了个激灵,全醒了。
“殿下——”见他要动,张公公比他更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