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高高在上活了三十六年,生平第一次挨骂的昭宁帝,禁不住冷笑起来,一手用力控住他双手举过头顶,一手缓缓抚摸上他细嫩的面颊,声音放柔,危险而缠绵:“宝贝儿,让太子哥哥教给你,什么是真正的混蛋吧。”
张德的声音战战兢兢的在门外响起:“皇上?”
皇帝黑了脸,深呼吸,声音低沉,带着掩不去的怒意:“什么事?”
“卫侍郎求见。”虽然明知道皇帝看不见自己,张德还是把腰又往下压了压。
床上的两具身体同时僵了。
皇帝这才想起来,前日好像的确有呈报,卫侍郎处理完金陵的事情即将入京。也是自己作的指示,要求他一回来就入宫述职,因为有不少事情和细节需要当面明确,并斟酌下一步的落子。
当爹的在外面替朝廷奔走卖命,您倒好,在这儿把人家的独生子压倒了各种磨搓,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了。
在皇帝从小接受的教育和养成的根深蒂固的理念中,几乎是没有惭愧、内疚之类的字眼的。但是,对臣子的使用、掌控和制衡,却是非常重要的部分。于是,从“皇帝”的角度出发,他迅速判断了一下,随即面无表情的从小美人身上起身,低头随意理了理发皱的衣襟和下摆,吩咐道:“带去偏殿,说朕随后到。”言毕,回头看了一眼卫泠。
小侯爷怔怔的,蜷缩成一小团,对上他的目光,面上现出悲伤而哀求的神色,却没有说话。
皇帝忽然觉得,心底某个角落,裂开掉下了一片壳,露出里面的嫩肉,软软的,有点酸有点疼。
他叹了口气,重新上前拢住他,怀中的身体瑟瑟发抖。不由苦笑起来,垂下了眼睑,低声道:“阿泠,别害怕朕。”话一出口,只觉小家伙颤抖的越发厉害了。
一种奇怪的,也许叫做后悔的情绪慢慢爬上来。他吻了吻小美人的额头,柔声道:“乖乖待着,迟些再走,别撞上了。”
别撞上谁,彼此心知肚明。
卫泠低下头,咬了咬下唇,依旧没有说话。
皇帝就这样带着复杂的情绪去了偏殿,见到千里迢迢回京的姑父,打起精神,自是好一通赞赏与勉励。凭心而论,卫侍郎的差使办的干净利落,他本来有不少后续的事情要吩咐的。不知怎的,看着对方的脸,竟然有些心虚的感觉,借口体恤对方旅途劳顿,很快就结束了对话,客气的让他回去休息安顿了。
送走臣子,皇帝有些烦躁的甩了甩袖子,端起茶又放下了。角落里的张德看在眼里,想了想,明白必是因为小侯爷引发的,却不敢说出来,因此陪笑着提议道:“皇上,御花园里金银桂开了,香气扑鼻的,闻着就叫人高兴,皇上累了一天了,要不走动走动,发散发散?”
皇帝想了想:“也好。”
揉破黄金万点轻,剪成碧玉叶层层。
不知不觉,竟已是桂子时节。天香隐隐里,皇帝缓步而行,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张德领着几个内侍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两三丈处,即不扰了皇帝清净,又方便随时吩咐。
约莫一盏茶功夫,遇到了同样出来赏桂的皇后,对方颇有些意外的样子,笑吟吟十分端庄的上来行礼:“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今日好兴致。”
面对嫡妻元后,皇帝打点起精神敷衍道:“玉桂飘香,秋色正好,梓童陪朕一起走走?”
皇后笑容温婉:“是。”
于是变成了夫妻俩一同散步,身后跟着一串眼观鼻鼻观心的宫女内侍们。
仿佛没意识到皇帝的寥落,皇后却兴致很高的样子,赏桂评菊,从赏花说到了前日小公主“簪花”的趣事。当母亲的人,一说起孩子便收不住了,很自然的又聊到了儿子们。瞥了一眼皇帝,见对方心不在焉的样子,皇后笑微微仿佛无意间道:“前日听淑妃妹妹提起,煜儿也似乎有了些淑女之思,身边却总没个正经服侍的人。臣妾想着,明年这孩子就满十八了,趁放出去建衙开府的时候,一并把喜事给办了,岂不两全其美呢?”
一听到大儿子,皇帝立刻想起了他前些日子那个不消停的饭局,不由皱起眉:“淑妃看上谁家了?”
皇后细长手指轻轻抚过一朵含苞待放的堆心菊,随口道:“上回倒是听她赞过安国公府的姑娘。”
皇帝略一思索,冷笑道:“陈家不是要和三弟亲上加亲么,让她趁早熄了这心思!”给胆大包天的小兔崽子指个婚什么的,再方便不过了。
皇帝今日口吻不太对,皇后心中诧异,面上却一点都没带出来,反正贱`人的儿子娶不成国公府的姑娘,这结果也是自己喜闻乐见的。她柔声顺从道:“是,臣妾知道了。”顿了顿,又道:“前些日汝阳侯夫人带着两个姑娘进宫陪太后说话,大的那个行三,温柔庄重,倒是讨人喜欢,连太后也赞了两句。”
“汝阳侯?”皇帝从记忆里翻了一下,“在工部一蹲二十年,毫无建树,不思进取。”这判词一出,基本上汝阳侯的仕途也到底了,侯府的未来也可以预见其黯淡了。
皇后心中偷笑,口中却柔声道:“娶妻娶德,皇上莫看不上那侯府的三小姐,只怕咋们煜儿还不定有这福气呢。据说上回福宁公主也赞不绝口,有意替安乐侯询问来着。阿泠这般人品模样……”
皇帝猛地转头看住她:“安乐侯?”
皇后一脸无辜的样子:“是啊,可有什么不妥吗?”
皇帝脸色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