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绷紧,贴身跟随,生怕这嫩生生的小侯爷出什么意外。
就这样,不知不觉的,昭宁二年的春节,就在忙忙碌碌中到来了。
新年照例给假七日,乍然一歇下来,小侯爷竟有些茫然——千里之遥,孑然一身,做什么好呢?
京里的年礼是早就送回去了,该写的信,却迟迟落不下笔。越是心中珍重的人,越是不知如何开口、说些什么才好。给父母的信还好写些,斟酌着挑选近况汇报一遍,再关心一下双亲的身体,尤其是福宁公主——卫泠托裕王带回京的箱子中,专门有一箱是上好的补气养身的药材,其中光老山参就有四对,但求母亲能顺利平安的诞下弟妹。其他人那里,却是不知如何说起,尤其是小世子……卫泠几度落纸,又几度撕掉,最终还是长叹一声,丢了笔,怔怔然对着当初启欣送的玉佩发呆。
阿欣……已经很久都没有消息了。京里应节的物品前些时就送了来,除了皇帝和裕王赏的,公主府、国公府各送来了大批年货,福宁公主还包了许多大毛衣物送来,生怕儿子孤零零在外受冻。林林总总的物件里,全然没有小世子一星半点的痕迹,更别提只言片语。卫泠神情黯然,心知他多半不能原谅自己——想想也是,自己这样的……寡廉鲜耻,又怎么能奢望他放下芥蒂、待己如昔呢?况且,阿欣已是定了亲的人了,本就不该与自己再生瓜葛。
情绪低落的紧了紧衣裳,小侯爷捧起茶杯,袅袅升腾的热气背后,清瘦的面庞十分苍白,两只眼睛里盛满不可言说的哀伤。
桐烟进来添水,见他这副模样,心中一紧,不敢打扰,轻手轻脚的退出去了。出门抓住松烟,有些焦虑有些不解的问:“主子这些日子又瘦了,一半是前些时忙的,另一半只怕……”
松烟狐疑的看着他:“只怕什么?”
桐烟咬咬牙:“只怕不是为着裕王爷,就是落在那北戎王身上——话说,怎么好些时没有北戎王消息了?”
的确,北戎王很久没有出现了。
先是在仓麓把小美人得罪跑了,拓跋闳追到一半却被王城信使追了回去。好容易处理完积压的事情,想想不妥,一定要来修补一下和卫泠的关系,不然以后就更没好果子吃了。于是,满心都是小美人的北戎蛮子又一次纵马夜驰,几百里路疾奔至幽州,再度上演了夜探香闺的戏码,结果却撞见了一出活春宫,还是由老对头裕王亲自落力出演。
拓跋闳十分确定,荣至宪绝对是故意的。
他气的想杀人,却终于还是忍住了,乘兴而来,拂袖而去。
然而,只把他气跑是不够的。京城里两个男人对于他染指小美人的事情非常不高兴,于是默契十足的分头替他找麻烦。
去年藩王进京时,两国定下了秦晋之好,并约定次年北戎王送长子进京,熟悉大周风物、学习汉族文化的同时,趁着年纪还小,与昌平公主也可以培养些青梅竹马的感情。当然,这是冠冕堂皇的说法,背后人质的意味,双方虽然心知肚明,却是谁也不会点破的。
鉴于北戎王某些地方的不安分,皇帝皱着眉,从国子监精心挑了两个学问极好、为人又极顽固的老学究,千里迢迢护送至北戎都城,美其名曰“为王世子开蒙,预备进京事宜”,五经六艺、之乎者也,直把个十岁就能骑马射杀野狼的北戎王小世子弄得欲哭无泪,对未来在大周的生活产生了严重的恐惧心理,气呼呼隔三差五跑去他爹那里咆哮:不想去了,换弟弟去行不行?见他爹黑着脸不松口,又搬出了亲娘做说客。本就不舍得儿子入大周为质的北戎王妃自是帮着儿子的,日日去丈夫那里据理力争,就差怒拍桌子了。
皇帝负责内忧,裕王负责外患。
漠北雪灾,凶悍的鞑靼人饿成了野狼,四处掠食。裕王当机立断向边境增调了一支兵力,下令坚壁清野。鞑靼人骚扰几回都颗粒无收铩羽而归,又因前年被裕王打的怕了,不敢也没实力正面冲突,只得转而另辟蹊径,挑衅另一个邻居北戎。一时间,北戎边境的游牧部落不断遭遇攻击掠夺,颇有死伤。消息报到王城,北戎王大怒,下令从周边重镇抽调骑兵,痛击鞑靼……
总之,北戎王最近很烦,烦到暂时没精力也没时间来找小美人了。
56.
光阴如梭,匆匆而过,转眼就是草长莺飞的暮春时节。
小侯爷的十六岁生辰,到了。
忙忙碌碌的,卫泠自己都没当回事,吩咐松烟桐烟莫声张,只让到时悄悄的下碗面了事。
他自己不在意,别人却记在心上。小半月前,京里就陆陆续续送了好些东西来。
皇帝送来了一对玉玦,质地温润,雕镂着祥云纹路,一望便知价值连城。随玉附上的还有一张洒金笺,鹅黄镶边昭示着皇家御用,上头寥寥几笔草书:一夕如环,夕夕长如玦。
卫泠看着那字,去年中秋节的情形立刻浮现眼前,皇帝温柔含笑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响起。他怔了片刻,神情黯然,又打开了封着裕王府签条的箱子。
裕王的礼物跟他的人一样简洁冷硬:一枚赤金令牌。简短留言是,若有需要,可凭此至北路驻军统领处,三千人以内,任意调动。
公主府和国公府的箱子最多,东西也更家常。除了各种吃食玩物、笔墨纸砚,还有一套崭新的檀色云锦交衽长衫,是身怀六甲的福宁公主亲手一针一线缝起,密密针脚里仿佛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