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越自从先前心中多了那块心病之后,表面上虽已和从前好象没有什么两样,但心底自然不可能再完全把北堂戎渡只看作自己的儿子,却是有七分将其视作情人,这一阵子足有大半个月未见,除了一个身为父亲的人挂心孩子之外,又格外有一股相思之情,自古向来就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说法,大多情热之中的人,简直恨不得日日都与心中思恋之人腻在一起才好,北堂尊越自然也难以免俗,北堂戎渡出堡这一阵,他哪里有一日不曾想过这少年,如今对方回来,就在眼前伸手可及,北堂尊越简直满心想要将其一把搂在怀里,狠狠亲一亲,抱一抱,却又怎好如此!一时间倒如同百爪挠心一般,只把‘臭小子’三个字在心里颠来倒去地翻腾个不住,面上却还是不露声色,一本正经。
不一时摆上几样小菜,都是北堂戎渡平日里喜欢吃的,北堂戎渡喝了半碗汤,又吃了些菜,填饱了肚子,坐在暖炕上捧着一盏热茶慢慢喝着,北堂尊越朝他打量了一下,见他气色还好,便问道:“前时你传信回来,只粗粗写了那么几行字,本座眼下问你,先前你遇见那空真老秃驴,后来又去杀墨、蓝二人,可曾受了伤不曾?”
北堂戎渡捧着茶杯,小口小口地呷着,笑道:“我不都传了信回来了么,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北堂尊越冷哼一声,道:“本座还不知道你?一贯报喜不报忧。”北堂戎渡随意摆了摆手,笑眯眯地道:“真没什么,那空真光吐了血,并没跟我动手,至于那墨、蓝二人,也就是给我弄了点儿皮肉小伤,都不打紧,只这么几天,就已经好了。”说着,仿佛怕北堂尊越不信一般,伸手卷起左臂的衣袖,指着上面一道伤处,说道:“你看。”
一条寸许长的剑伤横在小臂靠肘的位置,并不深,已经结了痂,因此并没有再用布缠着,确实只是皮肉伤,北堂尊越看着那一段晶莹如玉的小臂,有心想要伸手去抚摩把玩一番,却到底只是用指尖在结了痂的伤口上略略一触,皱眉道:“以你的武功,若要杀那两人,按理说来,倒不容易受了伤。”北堂戎渡满不在乎地放下了袖子,笑道:“活捉么,总比杀了人要难一些的,难免束手束脚……费了我好大的工夫呢。”北堂尊越闻言,扯一扯唇角:“活捉?”
北堂戎渡将衣袖整理得熨帖,这才答道:“可不是么,那两人的真元深厚,怎么好白白浪费了?岂不是暴殄天物。”北堂尊越听了,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儿,面上只露出一丝不屑之色,哼道:“那女人也就罢了,倒还算得上年轻美貌,有些姿色,可那姓墨的似乎已经有四十五六的年纪了,做你祖父也够了,你也下得去手,也不知道究竟算是谁占了便宜!”北堂戎渡苦恼地抓了抓头发,叹气道:“我有什么办法?谁叫我练了这门功夫呢,爹,你以前不也是这么过来的么,咱们家祖祖辈辈,也都是这么干的。”北堂尊越一时语塞,顿了一顿,才道:“……那也没人像你这么饥不择食!”
北堂戎渡脸皮奇厚,不为所动,只咕哝道:“要饭还嫌饭凉,哪有那么多的好事,有的用就不错了。”说着,将盘着的双腿伸开,就要下地穿鞋,去外面走一走,以便消食。
一只修长的手捉住了他的手腕,北堂尊越淡淡道:“对了,本座有一件事,一直忘了问你。”北堂戎渡回过头来,暂时先不下地,坐回去问道:“爹有什么事问我?”北堂尊越似乎想了想,眼里微微闪过一丝疑惑,道:“上个月,你曾在碧海阁与本座吵了一架,本座至今都不清楚,当时到底是哪里惹了你,激出小性子来,要发那么大的脾气?”北堂戎渡听到这里,脸色微微滞了一下,右手不自觉地抬起,摸了摸耳朵,将目光飘往别处,道:“也没什么……是我自己一时心里烦躁而已。”
北堂尊越抚摩了一下北堂戎渡的鬓发,道:“还糊弄!你是本座生的,心里打着什么主意,本座能不知道?这种口不对心的话,趁早少说。”北堂戎渡没奈何,只扭过脸去,把腿舒开,两只脚从衣摆下露出来,雪白的细棉袜子一尘不染,闷闷说道:“是我对你没头没脑地使小性儿么?明明是你不对。”北堂尊越听他这么说,也不以为忤,只耐着性子道:“哦?是怪本座?那你说说,本座到底怎么了。”
北堂戎渡把手拢进袖里,淡淡道:“那天我在这里,有个人送茶进来,爹还记得罢?”他说到这里,抬眼看向北堂尊越,不悦道:“按理说爹宠什么人,没有当儿子的该管的道理,和我并无干系,爹爱赏他什么,我也置喙不着,可你却不该把我的东西给了别人!那人头上戴的簪子,是我以前用过的,乃是我娘送我的物事,后来叫你打牌赢去了,倒也罢了,反正是一家人,在谁手里不一样?可你怎么好把它赏了人,而且还是个娈童!”
北堂戎渡说罢,将语气平复了一下,继续接道:“若仅仅只是我的东西倒也罢了,我也不是小气的人,可既然是我娘给我的,那又不一样了!我只想问父亲,那天我把你送我的耳环给了一个丫鬟,你就不乐意了,那你把我娘给我的东西赏了一个娈童,难道我就能高兴了?由己及人,爹自己想想,我是在蛮不讲理地耍性子么?”
北堂尊越直至听到这里,才总算是明白了北堂戎渡当时为什么发火,他先前便已不曾当真生北堂戎渡的气,眼下知道了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