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身心皆快慰难言,这才是俯望如画江山,登临四海之时。”
北堂戎渡微微一笑,目光流转之间,轻言款款:“知白,方才你说我心不在焉……其实只不过是因为属于我的有欲有情那一日,还未真正到来罢了。”
……
王宫。
巍峨庄严的王城如同一头巨兽,蹲踞睥睨于天地之间,过了王城内拱门,映入眼帘的便是几株叶荫繁盛,冠如华盖的葱茏古榕,古朴的飞檐上雕着祥瑞异兽,琉璃瓦把阳光一折,便将人眼照得生疼。
六棱石子铺成的小路上,抬轿辇的内监脚下走得稳稳当当,夏日里天气炎热,此处周遭浓荫垂地,阴凉清静,走在这里,轿辇中的人便不会觉得心闷生热。
北堂戎渡几乎是饶有兴趣地看向一旁的殿宇迤俪,亭阁长长,觉得胸腔当中有些意气风发的畅快,如同一桢江山万里的画卷在眼前徐徐展开,他极端喜欢这种快意,并且认为自己十分享受这种感觉……北堂戎渡倚在座间,从袖中掏出丝帕,盖在脸上,暂时打起盹儿来。
此时外头暑气渐盛,半晌,一行人抬着轿辇径直走到了乾英宫,北堂戎渡步下辇舆,就见一群内监正端着冰凉的井水,泼洒冲洗宫殿四周,用以降温,殿内则垂着湘妃竹细帘,雪色纱帷重重舒落,隔断了外头的艳阳。由于北堂戎渡身份特殊,向来最受北堂尊越宠爱,因此自然无人阻拦,只让他一直进到深殿当中。
殿内的青瓷花樽内盛着两三枝鲜花,几缕幽香细细缱绻,东面的棋桌上放有一盘残棋,黑白二色棋子零落,北堂尊越坐在案前的蟠笼雕花大椅上,发束玉冠,正沉静无声地批阅着面前堆叠的公文。
半晌,北堂尊越忽然抬起头来,藕色的广袖扫过书案,微微眯起眼睛,看向殿门方向,那里骤然被推开的雕花朱门似涌进一天一地的明亮,逆光中有人长衣墨发,步入殿内,身后是细碎颤动的金光,既而这所有光影,又重新被掩在了门外。
北堂尊越放下笔,见那人静静走进来,空气中也不知何时融进了一股淡淡的茉莉香气,他将面前的东西都推在一边,仔细看去,才发现对方那张清绝如画的面孔上似乎与往常有些不同,眼角也带着不自然的红晕,越发显得目如海波,因此就笑了,道:“……怎么,喝酒了?”
北堂戎渡根本没有尝试着为自己辩解,只照直笑着说道:“今日下了朝之后,便跟殷知白去喝了点儿酒……我和他也有段日子没见了。”说着,随意看了一眼案上的公文,北堂尊越见他满面微笑,不由得也轻笑了一下,只觉心头的暑气散去了许多——和少年相处久了,哪怕是多暴躁的脾气,也到底容易被这个人一点一点地磨去了棱角……他看了看北堂戎渡,说道:“本王在这里做事,你倒在外面自在快活,嗯?”北堂戎渡听父亲这么说,想了想,忽然就从袖中取出一样东西来,塞进北堂尊越手里,道:“那么……这个给你。”
北堂尊越一怔,随即看了看手里的那个物事,突然间就有些哭笑不得,那玩意儿是用竹架子编成的,糊着花花绿绿的纸,是一架精致的小风车,明显是给孩子玩的,此时被外面送进来的风一吹,便开始微微转动起来。北堂尊越看着这东西,怀疑地开口道:“你确定这玩意儿是……给本王的?”
北堂戎渡眼中露出一丝困窘之色,脸上似乎微微红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他撤回目光,似乎在与男人的对视中败下阵来,小声咕哝道:“我刚才在街上看见这东西做得还挺好看,便买了来,原本是想给佳期的……你不要拉倒。”说着,就伸出手去,想要把风车拿回来。
但北堂尊越却是忽然及时一收手,就让北堂戎渡捉了个空:“……本王又没说不要。”他捏着那风车的柄,仿佛认真打量了几下,这花花绿绿的小东西虽然做工比较精致,但其实也有点儿俗不可耐,不过此刻看在北堂尊越眼里,不知为何,却觉得似乎还挺不错,就好象吃了一颗粗劣的糖果,虽然模样不太像话,但吃在嘴里,却怎么说也到底还是甜的……北堂尊越顿了一下,将手里的风车插在笔架上,然后揉了揉北堂戎渡的额发,隐约有几分笑意尽数落在眼里,似乎是在安慰,也可能是给对方一个台阶,他轻声说道:“这东西……还行。”
北堂戎渡不知怎地,心中觉得依稀有些欢喜起来,北堂尊越放在他额头上的右手修长有力,指尖温暖,正轻轻摸着北堂戎渡黑如密藻的发丝,北堂戎渡忽然发现自己的额头好象痒得厉害,是被北堂尊越手上的纹路所带起的,酥酥麻麻地很是奇怪,他不知不觉抬起手,按在了男人的手背上,偌大的殿中一时间有一种难言的宁静之意——忽近忽远也好,忽冷忽热也罢,或许这天下再大,有时候一个人真正想要的,也只不过是这手上的一丝温暖……
一时间北堂戎渡忽然看见桌上有浇了蜂蜜的冰碗,他向来不喜热,见状便拿了过来,用银匙搅了搅,挖起一勺夹杂着水果块的碎冰,就送进了嘴里,顿时只觉满口清凉生津,又酸又甜,因此又舀了一勺,送到北堂尊越嘴边:“要不要?”
北堂尊越尝了一口,旋即伸手将北堂戎渡揽在腿上坐了,问道:“……不用叫人给你弄些解酒汤来,嗯?”北堂戎渡坐在他腿上,轻垂眼睑,随手翻了翻案间的公文,口中道:“不用了,我哪里有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