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想到一事,或许说出来无礼了一些,但少卿想这儿是保障前线将士作战的枢机要地,墨琼又管着这里这么久了,断然没有考虑不周的道理。现今我将它说了出来,也不过是一起参详商讨罢了。;
墨琼一笑,正要问少卿他想问什么事,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几分尴尬,眼光游移不定。那一句话就再问不出口。要待寻个什么借口扭头走开,但少卿既问了出来,自己再贸然这么离开,扫了少卿的面子也很不好。只得站在原地干干的笑,心中巴望少卿问的不是那件事才好。
少卿虽然生性单纯,却并不是愚昧无知。墨琼脸上一忽儿涨红,一忽儿惨白,诸般变化少卿都瞧在眼里。他只是不明白,不过随口问了一句话,何至于墨琼就惊吓成这样,墨琼也不像是胆小怕事的人啊!
眼睛眨也不眨的盯住墨琼,慢慢地道:;我过来时就发觉了,这里地势平坦,虽然有几处小山岭遮掩着,但用处却不大。更何况前边还有一条大河横过,狄人营帐在河的上游,若是他们发现了这里,趁风借水,杀了过来,我们是来不及抵挡的。;
墨琼叹一声,少卿果然问了这件事。虽然早就想好了说辞,但就连墨琼自己也极不以为然,又如何能对少卿解释清楚?沉默了一会,扯出一丝笑意,;少卿想得多了,狄人虽在咱们上游,也未必就发现了这里。即便发现了,从他们那儿到这里,恐怕也要用一天功夫,咱们设在敌军里边的探子难道不会把讯息传回来?更何况河面这么宽广,咱们又不是瞎子,哪里有白白任他们杀过来的道理?;
少卿目光澄澈如水,似乎一切坑脏污秽的物事在他面前都无法遁形。这番话墨琼反反复复背了不下十遍,几乎连他自己都信了这番说辞。但在少卿清澈的目光下,声音越来越小,那一直强硬支撑着不敢转开的目光终于还是转开了。
少卿摇头,;我率骑兵偷袭奔雷,也只用了一天时间。;
墨琼身子一震,声音干哑,;少卿尽想着那些不好的地方做什么?怎么不往好的地方想?这里水路交通便利,粮食运到前线运得快了,咱们便比狄人多一份优势。;
少卿轻轻一笑,;我是想不到这么多,我只知道,一旦军粮被夺,什么优势也没有了。;
墨琼呼吸一窒,这句话他反反复复在心里说过,便连如何布防也都想好了,也不是没有想过撤掉这里,另外换一处更稳妥隐蔽的地方。但每次只要一见到大将军严峻的面孔,这些想了许多遍的话便说不出口了。这是大将军的命令啊!墨琼深深明白,大将军这么事必躬亲,连将粮营设在哪里都要亲自过问,其实就是向全军展示他的劝慰。他若是与大将军说了,无论说辞多么委婉,今生今世都再无出头之日了。
忽然有些厌憎起眼前这个冰雪般的人儿来。他的目光怎么能这么清澈,难道他当真没有一点私心么,他嘴上说得这么好听,谁知道他心里又在想些什么。
冷冷一笑,;少卿既然觉得这么不妥当,为什么不自己跟大将军说去,尽在这里和我说嘴又有什么用?;
少卿虽然心里隐隐猜到了一些,但当真听见墨琼这么说还是怔住了。一时心中像打翻了杂货铺,什么滋味都有。
少卿知道此时自己不能服软,只要露出了一丝怯意,不仅免不了眼前这一场天大的祸事,便连墨琼也镇不住了。
于是舒了口气,飒然起身,笑道:;见你脸色凝重,我只当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不过就是大将军错下了一道命令么!;
墨琼瞪大眼睛,似乎听到了天底下最不可思议的事情,;你说错下?;
少卿一脸轻松,;这么显眼的错处,便是少卿也不会犯,更何况大将军?你想一想,将粮营设在哪里,这些话是大将军自己对你说的,还是叫别人传话的?;
墨琼想了一想,沉声道:;是叫别人传话的......;
少卿双掌一击,;这就是了,少卿就想着大将军哪里会这么愚笨,白白放了这许多粮草单等敌军来抢?原来竟是别人传错了话。也不知道那传话的人安了什么心了。;
墨琼虽然听少卿说得再理,但仍是半信半疑,;少卿空口无凭,但那张手令上却盖了大将军的帅印。;
少卿冷笑,;墨琼怎么这么糊涂,那人既然是大将军亲近之人,想来要偷出帅印也不是什么难事。你若是不信我的话,那也由得了你。万一真的不幸被我言中,皇上震怒,你说全军之中除了你我,还有谁肯担这个干系?;
墨琼脑中猛的闪过;丢卒保帅;四个字,他虽然和大将军没有什么大仇,却也不信真到了紧要关头他会为自己说情。况且粮食也是从自己手上丢失的,那时真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只听少卿声音清脆,;若是咱们抢先一步将粮食尽数移到了妥当的地方,不论狄人来与不来,咱们都无须再惧怕了。小心驶得万年船,粮草是全军将士的性命,咱们身上担着这么大的干系,只有越发小心谨慎。大将军又有什么道理来责怪我们?即便真的失了什么小节,也全在少卿一个人身上,于墨琼是万般无碍的。;
少卿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有什么罪责他来顶着,有了什么奖赏都归了墨琼。只要墨琼不是傻子,都会一口答应下来。更何况墨琼非但不傻,还很聪明。他一边听着少卿的话,一边将各处细节仔仔细细的推敲了一遍,发觉再没有比少卿想得更好的了。心中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