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证和钱便出了门,赶往汽车站。
齐行老家在t市南边紧挨邻省的一个小村庄,那里是他出生的地方,也是他十岁以前一直待的地方。那时候父母尚在人间,即便生活清贫,却难得时光暖好。齐行心中有一片净土,那是属于他记忆中不可轻犯的圣地——就是老家那砖墙砌成的两间小屋。
下午三点,齐行下了汽车,沿着弯曲的小径直走,绕过林海,迎面碰上的人几乎都是这个村里的乡亲,含着笑打着招呼,没多久,便看见了村脚那熟悉的房屋,半掩在果树林间,冷寂却又温暖。
村头路口搭了一处荫棚,原是为着夏日乘凉所用,村里上了年纪的老人都喜欢搬一条凳子坐在这里闲话家常。齐行刚走到村口,有几位老人就已经认出了他,“唷,行行回来啦!”
“张大娘,李叔,表舅爷……”齐行一一招呼。
村里的人还算热络,齐行一路上都含着笑,等到停在家门口,这才敛了脸上的笑容,然而眼里的温度仍在。伸手推开木门,将村中人语笑声放入,屋内渐渐漫上了一丝人气儿。距离齐行上一次回来并未隔太久,桌椅上灰尘尚浅,他还是去院中接了一盆水,拿帕子将屋内东西擦拭了一番。
“行行呀?”
院外门口的声音传来,齐行踏出房门,院中站着的人五六十岁,斑白的头发,脸布风霜,带着笑慈爱的看着他。
“林叔,您进来坐!”
“不了不了,”林叔摆摆手,“知道你这孩子一回来就要打扫屋子,林叔就不在这里碍事了,林叔就是来跟你说一声,晚上来林叔这儿吃饭啊!”
“不用麻烦您了林叔,我这里马上就打扫好了,晚上随便弄点吃的就行……”
林叔脸色一黑,故意生气道:“什么麻烦不麻烦!说了让你来林叔这儿吃饭就来,别给我推三搡四的!又不是多大件事儿,你婶儿已经在炒菜了,待会儿就过来记住了。”他说完还瞪了齐行一眼,颇有种你要是再敢说不,以后就别跟我说话的意味。
齐行一向拗不过老人的热情,也多半明白一点林叔的意思,林叔家年轻一辈去了城里工作,这里就他和婶儿两人住,两个老人,其实也挺孤寂的。答应了林叔的要求,眼见天色也渐渐昏暗了起来,齐行将屋子打扫亮堂了,这才出门,去了林叔那里。
乡下的天色即便暗了下来,也自有月色光辉照下,将大路小路都照的亮堂堂的。
晚饭后林叔端着两根凳子放到院中,招呼齐行过来坐,齐行一看这架势,便知道林叔应该有话要跟自己说。果不其然,他刚坐下,便听到林叔开口道:“行行呀,那地的事儿,你准备怎么办?”
林叔口中的地,就是齐行他家那房子占的位置,这次齐行急急忙忙回来,也就是因为这件事儿。
“地原本是爷爷给我爸的,房子也修在那里,如果我爸现在还在……”齐行说到这里,声音不自觉哑了,他抬头望了望天,将眼底那点湿润藏了起来,忽然扭头看向林叔,说道:“林叔,说实话,我对这里的感情,没有我爸那么深。”唯一的记忆,便也只有那间小时候同父母一起生活过的小木屋,不过记忆之所以能称之为记忆,那么是放在心底,还是放在眼前,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齐行没学会父亲的念旧,如果是带有浓重的孤寂感,那么他愿意埋葬。
对于太过敏感的人来说,他需要的生活,也许不是容易让他陷入怀念的过往,而是新生。
林叔不知道齐行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他只是有些难过这孩子的命运,更不忿的是那刻薄的尤远征一家——齐行名义上的二叔。
夜深,齐行回了家,在昏暗的卧室里翻出小时候父亲给自己刻的木雕,满满一个纸箱子,几乎都是些小动物或者小物件,栩栩如生,可见雕刻这些东西的手艺精湛。齐行将东西收拾好,又转了转其他地方,有些必要的东西也收在了纸箱子里,用绳子绕身围了一圈作以固定,然后将箱子放在了床边。
拉了灯,齐行躺上那张吱呀呀的小床,将自己带的外套作为被子盖在身上,就这么勉强睡了一晚。
第二天一大早,齐行是被砸门的动静震醒的,醒来的时候眼神有片刻的恍惚,在床上愣坐了差不多半分钟的时间,他这才想起自己是回了老家,而身下的床也并不是t市自己房间那张香软的床。
木质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捶的响声震天,齐行抬手看看了时间,7点还不到,但是这个时候对于乡下的人来说,已经是干活的时间了,齐行回过神来,对于这么早就发出的大动静,他不用猜心里也知道是谁。
“咚咚咚——”
“小兔崽子给我开门!”
“别跟老子装模作样的,老子知道你回来了!快点开门!”
三十好几的男人,穿着吊儿郎当,脸上胡子拉碴的,不修边幅,却垮拉着一张脸骂骂咧咧的喊着,一手使劲儿往那木门上招呼着。
林叔提着几根葱从外面回来,他看着隔壁门前围了一圈的人,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尤老二,行了你别敲了,行行昨天才回来,你等他睡醒了再来。”
被他喊做尤老二的人回头瞪了他一眼,“关你屁事儿,老子家的事情有你说话的份儿?”
林叔被他的话气得脸色难看得紧,正准备再说什么,却见那木门忽地被人从里面拉开了。
“行行。”
齐行穿着昨天回来穿的一身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