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树却想睡过去。
手中的遗物看似简单,却是千斤重。
明明是几件单薄的物件,可轻起来就像展翅的蝴蝶,只要轻轻触碰,就会飞灰湮灭。
“公子,这血卫留有的遗物和家书,这些将收衣冢。按的规矩下葬。”
江玉树身体浑然一抖,一股难以言明的神情爬上他清俊的容颜。
淡淡开口,静谧安然,却有一股淡淡的疲惫在其中:“本阁主知晓如何做。”
谢易牙领的人出了落云殿。
四月的天空,明明樱花开遍,却有着一丝寂寥人心的冷。
樱花烂漫,娇花易枯,终是零落尘泥。
身体中是叫嚣的痛。
江玉树放下那些衣物,不去想那些衣物铺陈的回忆。轻阖眼眸,脑中仿佛还有斩离云躬身敬畏的样子。他对自己显忠心。“离云得公子信任,此生无憾。”
痛似利刃在心中翻搅。
江玉树到现在都有些不敢相信那个经常握住自己玉箫的男人,那个伺候自己九年的男人,那个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人,到现在只剩下一堆衣物。而埋葬的方式是骨灰在姜国,遗物在樱国,两方分离,四处漂泊,没有家。
不想去想。
不愿去想。
细细摩挲那些遗物,温柔轻软的力道。
清透的声音有着哀戚:“离云……是我愧对你……”
“你可是斩离云?”
“在下是。”
心疼一问:“阁主您的眼睛?”
“……”
“阁主,离云待命。”斩离云拱手。“公子还请保重身子。”
憨厚的人笑的傻:“阁主,离云一日的人,必定用终生性命护全。”
不知为何,江玉树脑中出现了赵毅风的一句话:“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斩离云的死让江玉树心绪不定,内伤加重,久久不能解。
看着江玉树苍白的脸,谢易牙担忧:“公子,离云叔叔已经远走,您节哀顺变,保重身体。”
“我……连累了他。”
如果不是自己非要去凤倾山水居,让他一起,或许就不会有这些事。
却不想他衷心至此。
都是红尘执念人。
江玉树静靠在床榻上,静谧安然,神情却是疲倦沧桑,像一缕快要熄灭的烛火。
知道他最噩梦缠身。
过去的,死了的,还在的,未来的,在乎的,执着的……一个个鲜活的,精致的容颜在脑中织幻,也像走马观花一样出现在脑中。
“公子,天气越来越热了。你还是要小心调养。”
“好。”江玉树应了一声,凄怀满衫。
荒唐如赵升天,权重如第五雄烨、楚霸、仇万里、飞展鹏、宗政毅、仇八百、楚飞扬、飞来峰。知己若华荷媚,主仆若第五香浓,情深若东方不羽、张大坑。至情至性若顾艳梅、顾征、顾文成、江玉芝,还有——执念若斩离云……
谢易牙听到江玉树一声低低呢喃:“江玉树也快了……”
他不敢想江玉树说这话的神情,只觉得浑身像被风席卷过一样,没有一丝温暖。明明是很温和的人那一刻却散发出地界幽冥的冷。
玉历三年,五月初十八
樱花烂漫,西南地区战火未歇,姜国大军已在南燕皇城附近。
贺千丈不愧是南燕计囊,不但知晓南燕风情民俗,地势险阻。甚至连对排兵布阵都了如指掌。在他的谋划下,姜国已经有拿下南燕的把握。一旦拿下南燕,四国联合结盟之势将分崩,剩余三国收服指日可待。
面前,便是一望无际的荒漠南燕国度静静矗立在黄沙中,屹立不倒,盘踞黄沙一隅,进可攻,退能守。
赵毅风远远的看着南燕皇城在沙漠中傲然,恍惚回到东齐城征战的那些日子。
那些金戈铁马替谁争天下的日子里。他领兵百万,远征南燕。那抹雪白的身影一直在自己身边,在漫天黄沙中驾马来寻,像瑶池中下凡来的仙。
他清亮没有焦距的眸子中,倒映的是自己的影子。
此战过后,执手相伴,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如今,他的玉树在遥远的皇城,守着那句——“玉树,你可安好?”
直到沧海桑田,轮回转世。
“陛下南燕使者前来要求议和。”贺千丈的声音将泓玉帝的思绪拉回。
泓玉帝淡淡道:“谁的旨意?”
“是南燕国主飞展鹏的。”贺千丈犹豫:“见不见?”
赵毅风思量片刻:“国师,荒漠易守难攻,用巨大伤亡换南燕皇城值否?”
贺千丈摇头:“不值。”
两人相看一眼。
众所周知,当年‘凤飞大战’姜国大军占领耶鲁萨哈沙漠中的绿洲后,飞展鹏就带着朝臣逃亡到北黛绿洲了。他们本可以迁都和新建,可他们没有,只是把主要势力转移了。
荒漠作战本就不利,攻下固若金汤的南燕皇城对姜国大军没有优势,姜国大军受创,损失太重,这样划不来。
南燕已经溃不成军,剩下的还有东桑、天倭、玄真、此时再攻,其余三国势必会同仇敌忾,来个鱼死网破!
权衡相交,取利益最大的一方。
赵毅风和贺千丈对视瞬间,勾唇一笑。
贺千丈奸笑:“陛下心里依然有了计较。”
赵毅风淡淡一笑,旋即扬声:“把人带上来!”
当年和天倭议和的历史要重演了。
赵毅风负手而立,极目远眺:也不知飞展鹏会用多少代价把‘泓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