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哑颤抖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像一圈圈漾开的波纹反复钻进伊丽莎白的耳朵里,她安静地听着女孩儿声嘶力竭的控诉,每个字都散发着沁入肺腑的酸味,满载星辰大海的灰蓝色眼眸覆上了迷茫的色彩。
她说,讨厌她。
那颗躁动盛怒的心,忽而感到了疲累。
这些天因为战败和“童子军”的事,伊丽莎白的压力很大,那个不安分的罗伯特又在关键时刻给她来这么一出,她既要考虑如何给臣民一个交代,又要想办法保护江心言,然而,她所做的一切,得到的不是理解,而是指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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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很虚伪、冷血、无情,我是一个暴君。”垂眸,勾起嘴角一抹嘲讽的笑,渐渐松开了捏住她腕骨的手,“这才是我的真面目,和你熟知的历史不一样,很失望,对吗?”
“……”
“你可以讨厌我,我给你这个权力。”抬眸浅笑,眼神如水般温柔,却没有了往日的神采,她握了握女孩儿的手,“好好休息,别再乱跑了,外面很危险。”
遂松手站起来,转身欲离开。
“为什么不追究罗伯特?你明明知道……”
脚步顿住,挺拔修长的背影似有一瞬的坍塌,迅速打断了女孩儿的话:“他还有用。”
有用,好一个“有用”。
一声刻意放大的嗤笑传入耳膜,来自江心言压着鼻音的质问:“其实你是喜欢他的对吧?你们曾经共患难,而我……”
蓦地,咽回了后面的话,掩面抽泣。
她一时没有克制住,差点就当面问了出来,那个困扰她心底很久的问题,但现在,她不想知道,一点也不想。
伊丽莎白沉默着,也期盼着,静待她继续说。
“我要回家。”干哑着嗓子艰难地挤出这句话,抹了把泪s-hi的脸,补充道:“立刻,马上。”
“你休想。”冷硬无情地拒绝。
“伊丽莎白!”
“从今天开始你失去了自由,只能呆在房间里,这是对你任性胡闹的惩罚,另外,奥洛会被永远禁止入宫。”一字一句地说完,决然离去。
踏出房门那一刻,她听见了撕心裂肺的痛哭声。
☆、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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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外多了六名侍卫,他们身穿红衣,头戴黑帽,手持长|枪,体型高大,站在一排仿若人形r_ou_墙。房间窗户的楼下也有两名侍卫驻守,每隔两小时轮岗换班,昼夜不息。
每天的餐食都由一个叫汉娜的棕发小侍女送来,是阿什利夫人亲自挑选培养的人,比上一次严谨了许多,大概是意识到了江心言对女王的重要性。
但,送进去的食物总会被原封不动地拿出来。
江心言躺在床上,无神的双目凝望着幔顶,神情呆滞,好久才眨一次眼,等眼睛酸了再闭一会儿,继续瞪着发呆。她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只喝水,胃从一开始的准点唱空城计,到现在麻木地泛着酸水,只要一动就想吐。
吐也吐不出来什么,只是干呕。
她消瘦得很快,眼窝稍稍凹陷,颧骨也渐渐变凸,往日细腻柔嫩皮肤变得暗黄无光,头发也失去了原有的乌黑顺滑,变得干枯毛燥,如果不是睁着眼,她就和尸体没什么两样。
哀莫大于心死,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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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不吃吗?”
第四天了,伊丽莎白收到的仍然是这样的汇报,汉娜摇了摇头,为难道:“小姐只喝水,不管食物送进去多久她都一口没吃。”
愤怒、心疼、无奈…一股复杂的情绪在心底纠缠徘徊,换了别人敢这样和她赌气,早就送去见上帝了,偏偏是那个让她过分在意的女孩儿。
挫败感油然而生,她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她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
叹息,无奈地揉着额角,“下去吧。”
“是。”
孤寂的身影伫立在窗边,衣裙素雅,没有昂贵璀璨的珠宝装点,她此刻不像一个女王,倒像是为情所困的懵懂少女,生于乱世的她深谙权术与心机,却对感情之事一无所知,连自己的心都弄不明白。
她知道,她和江心言都想要一个表态。
低头凝视着手上的戒指,轻轻打开,母亲的肖像画赫然出现在眼前,过去那段令她心碎的血腥时日历历在目,成为“virgin queen”不是她的本意,她也是一个有血有r_ou_有感情的人,但除了考虑政治因素外,更多的障碍来自她的内心。
她不懂得,什么是一时喜欢,什么是爱,她也不敢承认,自己是个心理残缺扭曲的怪物,所以在面对那个女孩儿时需要不断伪装,偶尔,也期待有那么一个人可以撕掉她的面具。
——看呐,你是假的。
“陛下,塞西尔大人求见。”
侍卫的通报打断了她的思绪,转身,盖上戒指,“请他进来。”
万年不变的黑袍,只是料子变薄了些,塞西尔躬身行礼,将手上的信递了过去,“陛下,吉斯王太后派人送来的和谈信。”
浓郁鲜红的火漆封口上印着苏格兰王室的纹章,伊丽莎白看着上面的图案,嗤笑一声,随手拿小刀裁了,展开纸张,是用法语写的,潦草夸张的字体仿佛重现着写信人的姿态。
然,读着信,伊丽莎白的脸色越来越黑。
——联姻将会带来和平,何须战场上兵戎相见,我想陛下您应该对年轻的男孩更感兴趣,毕竟他们j-i,ng力充沛生气勃勃,基于此,或许您可以考虑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