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扮男装的伊丽莎白站在一棵光秃秃的树下,正给爱马梳鬃毛。她戴着褐色男式假发,唇边颚下粘了一圈小胡子,一身灰黑色粗布麻衣,看起来就像个贫农家的小儿子。
“陛下,那个炉子……”
木屋里钻出来的面瘫脸是沃辛汉,乔装一番变成乡下大叔,手上端着个破碗。他刚一张嘴,伊丽莎白就叉着腰转过了身,一记爆栗敲在他脑门上:“让你改口改口,怎么就是记不住?什么陛下,我是农民杰森!”
“噗……”
“笑什么?”
面瘫脸强行忍住,一本正经道:“我错了。”
“回去扣你俸禄。”
“是。”
伊丽莎白满意地点点头,放下鬃毛梳:“炉子怎么了?菜煮好没?”
“好了,您去看看。”
她拍拍手往屋里去,姿态步伐完完全全像个假小子,扮了一阵子男装才知道,当男人真是方便得多,走在路上不怕被人围观,去哪儿都很安全。
炉子灶台上正冒着热腾腾的白烟,大锅里是一些蔬菜和r_ou_,这种穷人的吃法本来不该入她的眼,但是身在异国他乡,又有要事在身,她也就凑合了,权当体验生活。
舀了一勺尝尝,味道不错,伊丽莎白眯着眼笑了起来,开心得像个孩子,冲面瘫脸招手:“快来快来!”
“好。”
沃辛汉默默地拿碗盛了些,坐下慢慢吃,看着平日高高在上的女王像个农家小媳妇儿一样围着灶台转,他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半个月前,他和情报组终于将所有叛党背后的势力和主使摸清楚,列了一份名单,准备收集证据再撒网,女王却突然告诉他,要亲自去法国把江心言带回来。
得知这项决定的那天,他和塞西尔从晚餐开始苦苦哀求到深夜,也没能让女王改变主意,还差点挨一顿狗血淋头的骂。
最后没辙,由他联络分布在法国各地的线报据点,一路护送女王踏上这片于他而言并不陌生的土地。到现在已经半个月了,ta们乔装隐居在乡村原野中,过着普通农民的生活,女王还天天给他做饭,简直让他惶恐得心慌。
一开始他不知道自己的女主人在搞些什么鬼,直到伊丽莎白跟他说了实话……
一半公事,一半私心吧。
他可以很自豪的说,他的女王,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撑得起大场面,过得住苦日子,比男人还了不起。
“外面是不是都在说我失踪了?”
沃辛汉回过神,点了点头,刚想说什么,就听见伊丽莎白讽刺的笑声:“我猜某些人应该高兴疯了?真是迫不及待想看看他们从天堂跌落地狱的样子。”
“他们抓了埃莉诺,所以您失踪的说法,是塞西尔将计就计散布出来的,我认为……不能拖太久,我们还是尽快回去的好。”
“不急,先让他们高兴高兴。”伊丽莎白盯着碗里香味四溢的r_ou_片,勾起唇角,笑得有些漫不经心:“差不多这几天,我们也要准备动手了,胡格诺派那边怎么说?”
“已经准备好,全力配合您。”
“再等等。”
脑海中浮现起江心言的身影,那乌黑柔长的发和澄净透亮的眸,她的小玫瑰,她的妻子,神情一瞬柔和,眼底似有水光氤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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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下了一个星期的雨,y-in沉沉的天空仿佛是哀悼着这个国家未来的不幸,以至于仅有一点点迎接圣诞节的欢乐氛围都被冲淡。
江心言坐在桌前,细嚼慢咽地吃着侍女送来的午餐,外面雨下得越大,她那颗痛得麻木的心就越畅快,尽管她还是会为玛丽的那番话、那个消息而难过。
不过,她不会再折腾自己了。
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才能活着看到她憎恨的那些人陷入不幸。
只有玛丽是例外,她对她恨不起来……
房门突然被猛地推开,把屋里的侍女吓了一跳,美第奇踏着急促的步伐走了进来,一挥手:“你们出去。”
侍女们行礼退下,江心言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继续不紧不慢地吃东西。
“我儿子病了。”
“哦。”
美第奇交握着双手紧了紧,重重地吐出一口气:“他从昨天开始陷入昏迷,身体发热不退,耳朵一直在流血。”
“哦。”
“他…真的会死吗?”
“刚好,如你所愿。”
江心言抬眸,放下餐具,拿起餐巾擦了擦嘴。她看到美第奇疲倦的神色中隐隐有着一丝期盼,那是看到权力在向自己招手时的渴望,顿时,心生悲哀。
难怪玛丽这几天没来呢……
算算日子,快了,历史没有骗她,时间的车轮滚滚向前,该发生的都会发生,谁也不能改变什么,弗朗索瓦要死了,玛丽得回苏格兰了,伊丽莎白也会在王位上稳坐到七十岁,她突然有种沉淀下来的安心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