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一件衣服。”陆安歌说话的语调,就仿佛他正在建议的是一件轻松而正直的事情。“我们可是有两个人,你怕不怕?”
我怕。茂骐心里这么想着,抱起酒坛回过身去。
便见兴致大好的狐妖嘻嘻地笑起来:“我会怕你们?”一面撩起袖子来。
☆、【旧时】十一
半个时辰过去,屋子里透红的烛火将三个人照得火热,个个面红耳赤,眼前酒坛都在摇曳。
这边厢茂骐衣衫半遮,上身已是□□,陆安歌倒是没脱,只是喝得有些多了,那边厢的狐妖醉眼迷蒙,早只剩一条贴身底裤,背后那九条尾巴想遮都遮不住,竖起在空中摇摆。
茂骐转身去搬新的酒坛过来,顺便拾起陆安歌早先偷藏在酒坛之后的那把白玉剑,掩在自己抱着的外衫里,走到狐妖背后,手握剑柄,望向桌对面的陆安歌,却见他轻轻摇了一下头,示意时候未到。茂骐于是又将手放了下来,倾身将酒坛摆到桌上。
“再来。”狐妖闻见酒味,原先还趴在桌边打盹,一下来了精神,重新坐直身子伸出双手与陆安歌划拳,三下五除二地赢了一局。
陆安歌作势除下外衫,见狐妖在对面两眼一动不动地凝望自己。
“你真好看。”狐妖发自肺腑地感概。
陆安歌不言,举杯又干了一杯。放下杯子的时候,他对狐妖道:“放我们走,你的恩情我会记得。”
狐妖抬手狠狠拍在陆安歌的手背上,也许是因为醉酒,说话变得缓慢而含混不清:“我,不会放你走的。我不会让你回去,找那个男人。”
陆安歌听了,一下抽出自己的手,脸上换上一副冷漠的神情,对狐妖说:“再来。”
两人又是一阵比划,没料想这局陆安歌仍是没赢过对面那妖。他愤愤地给自己倒上一杯酒,手指捉着酒杯,再次被狐妖握住。
“我喜欢了你五十年。”狐妖抬起妖媚的长眼,原有的妩媚在酒后变得荡然无存,余下的是绝望的痴情。“你知道吗?我从没喜欢过一个人类那么久。你却一点点希望都不给我。”说着一把夺过陆安歌手里的杯子,道:“这杯酒,我替你喝!”接着抬头一口饮尽。
陆安歌怜悯地望着狐妖,除了怜悯,再给不了他别的。
酒水下肚,破了狐妖的最后一道防线。立在他身后的茂骐眼睁睁瞧着原本在自己面前摇摆的九条尾巴之中,生生又长出一条更为亮眼粗壮的红色尾巴来,忙不迭用眼神去向桌对面的陆安歌确认。
陆安歌瞧见了茂骐,也瞧见了那第十条狐狸尾巴,他知道,当十条尾巴全部出现时的狐妖是全无防备的,这是当年狐妖亲口告诉他的。
在这关键时刻,陆安歌突然闪过一瞬的迟疑,对他来说,这一瞬久到足以令自己坐立难安。在这短短一瞬里,他竟然想到放弃本来的计划。但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突然感到挂在胸口的那枚戒指变得温热,烙在他的心窝上,他念起了另外一个世界,有个人在那里等着他,他想回去再见到那个人,无与伦比地思念。
这一瞬间的迟疑过去,陆安歌抬眼对茂骐点了一下头。便见茂骐手上一松,酒坛乒乓砸碎在地,他抽出藏在外衫里的白玉剑来,没等趴在桌上的妖狐回转头,挥剑而去,生生斩断了妖狐的第十条尾巴。
一阵撕心裂肺的狐鸣响彻夜空,陆安歌与茂骐只觉所站的地面来回起伏,四周墙垣摇晃崩裂,整个市镇仿佛都在崩塌。
狐妖浑身的毛发统统竖立而起,两眼泛红,面目狰狞地瞪住对面心爱的人类,他没有料到他竟下得去这般狠手,施计砍断自己的尾巴。
他好痛,千年的修行正从断裂的尾巴里源源不断流逝,他好痛,心痛得厉害,他抱住自己的九条尾巴,用仅剩的妖力封住自己的伤口,光是这样,就已耗尽全部心力。
“走吧!”茂骐见陆安歌还立在原地与狐妖对望,一把抓住他的手,转身往外奔去。
陆安歌扭头去看在地上蜷成一团的狐妖,红色的眼睛死死盯住自己,眼泪像断了线一般倾倒而出。
陆安歌离开主屋以前,最后听见的是狐妖咬牙切齿的咒怨:“道士,我与你从此不、共、戴、天!”
两人跑到大堂外,瞧见院子里被碎裂的地面颠得快无处站立的巨人。陆安歌心里还在微微打颤,嘴上却镇定道:“还不跑?”
一行三人便奔出老宅,穿越街市,一路跑向这座虚无的市镇之外去。
地震整整震了一夜,天刚破晓时,一只手自残垣断瓦的废墟里伸出,妖狐终于扒开掩埋自己的乱石爬了出来。
他哭了一夜,哭声惊天动地,如今眼泪已是流干,再也淌不出一滴来。千年的道行一夜之间被砍掉四百年修行,他伤得严重,浑身无力。
妖狐从乱石堆里往前爬了一小段路,直到发现竟有一根翠竹还直直地立在废墟之上,便爬过去背靠在竹竿旁小憩。这时一股甜腻的血腥味窜入他鼻中,妖狐疑心是自己幻觉,于是睁开眼来往那柱子上一瞧。
竹枝底下确有一道血迹,妖狐伸手去捻了一些放到鼻边嗅闻,竟是陆安歌的味道,不禁又要哭起来,却还是忍住。
他屏息静心片刻,使出妖力来,对那竹枝下的血迹念念有词,不一会儿,血迹幻化出一道□□的年轻肉身。那人睁开眼来望向妖狐,天真的美丽脸庞与陆安歌如出一辙,只是更显年轻罢了。
“你是谁?看着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