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禾静静地燃烧着,只是火光有些弱了,他便又拾了几根柴添了进去。
冬暖故也在静静地睡着,还是方才司季夏离开时的姿势,看来是没有醒过。
司季夏坐在火堆旁,将长剑收回那只乌木木盒里,而后隔着火堆看着正微微侧睡着的冬暖故,看着看着,他从火堆的另一侧移了过来,移到冬暖故旁边坐着,面对着她,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
忽然,只见冬暖故本是舒展的眉心慢慢拧了起来,并还想翻过身,似乎睡得不安稳了。
司季夏见着她想要翻身,立刻伸出手去扶住她的肩阻止她翻身,因为她若翻过身去的话便会压到她受伤的右腿。
冬暖故想翻身却又被拦着不能翻身,将眉心蹙得更紧了,即便是在睡着也似恼了的模样,正当司季夏担心着她会醒来时,冬暖故只稍稍动了动身子又恢复方才的姿势,安静地继续睡了。
她的身体很温暖,而司季夏的手太过冰凉,以致他不敢扶着她的肩太久,一见着她不再翻身时连忙收回了手,生怕自己冰凉的手会凉了她一般,并为她重新掖好盖在她身上的斗篷。
然冬暖故虽然继续睡了,然她紧蹙的眉心并没有舒展开,似是做了梦,而梦里有令她烦忧的事情。
司季夏看着她紧蹙的眉心,再看看自己的手,将手伸到火边烤了烤后,慢慢移向了她的眉心,在她眉心前顿了顿手后,才慢慢伸出拇指,以指腹碰上她的眉心,轻柔地为她抚平紧皱的眉心。
似乎司季夏的动作有奇异的力量,抚平了冬暖故紧皱的眉心后她没有再将其蹙起,反是微微扬了扬唇角,好似这短短的时间里她便换了个梦境似的。
可就算已经抚平了冬暖故的眉心,司季夏却没有收回手,反是沿着她的眉心慢慢抚向她的眉她的眼,每慢慢移一次指腹,他眼里的霜意就少去一分,似乎他正轻抚的,是比他的性命还要重要的宝贝。
从她对他说喜欢他那个夜晚始至今日已过去了六日,可直至现在,他的心还不能平静下来,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她对他说过的话,明明她就在他身边,他却害怕着她会随时从他身边消失。
他承认他的心在不安,在害怕,害怕得到,因为害怕失去。
要怎样……才能让这股不安消失?
司季夏眼里浮上了一抹淡淡的哀凉,正抚着冬暖故如蝶翼般长长睫毛的手僵了僵,愈收回手。
而就在他要将手收回时,冬暖故竟凑过脸将她闭着的眼睛在司季夏的掌心蹭了蹭,想来是他方才抚弄她的睫毛让她觉得痒痒了。
司季夏的手本就有些僵着,再经冬暖故这似小动物又似撒娇似的轻轻一蹭就更僵了,一时间愣住了,忘了收手。
冬暖故似乎还觉得痒,蹭了一下后又再蹭了一下,最后竟是从斗篷下伸出手拉住司季夏的手贴向她的脸颊,将脸颊在他掌心里蹭了蹭后竟是枕着他掌心继续睡了。
司季夏完全愣住了,不只手僵住了,便是整个身子都僵住了,半晌不敢动也不敢看冬暖故,直至他确定冬暖故并没有醒来,他才红着一张脸慢慢转回头,垂眸看向正枕着他掌心而睡的冬暖故。
她的脸颊很柔软很光滑,她均匀的鼻息一下一下轻轻拂在他手腕上,有些痒有些暖还有些舒服。
司季夏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很快很快,过了许久才慢慢趋于平静。
只见他腰杆因为紧张而绷得笔直,以致他整个身子往左侧压得有些厉害,看得出冬暖故枕着他的手心睡觉让他坐得很不舒服。
司季夏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一动就会弄醒冬暖故一般,就保持着这个姿势坐了一夜,柴禾快烧尽了也只是蹭脱湿漉漉的鞋用脚去夹放在旁边的干柴来添上。
而这一夜,冬暖故睡得很安稳,似乎是来到这个世界最安稳的一次。
雨不知何时停了,天也不知何时亮了,只是山里的天似乎亮得晚,加上昨夜下过雨的缘故,即便已是巳时,天仍是灰蒙蒙的。
冬暖故这一觉,竟一睡睡到了巳时,睁眼见着的便是昏暗的山洞顶,怔了怔后才回过神她是在山洞里,而将她带到这个山洞来的,是……平安。
是的,是平安!昨夜她遇到了狼群,是平安突然出现救了她。
那,他在哪儿?
冬暖故扫了小小的山洞一眼,柴堆已熄,山洞里有些凉,没有发现司季夏的身影,立刻想要站起身到山洞外去找他。
他的身子不好,他既然会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便证明他一直在赶路没有好好休息过,且昨夜又淋了些雨,他会不会有恙?
这般想着,冬暖故条件性的先伸手去掀盖在她身上的斗篷,正待她要站起身时,只觉洞口的光线被遮住了大半,似是人影,冬暖故朝洞口看去,看见了一个逆着光站着的颀长身影。
“平安。”即便逆着光冬暖故根本看不清司季夏的脸,可她的心却在那一刻安然了下来。
“阿暖醒了?”司季夏大步走进山洞,洞外灰白的光线晕在他的身子周围,似给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
司季夏走得离冬暖故近了,冬暖故瞧清了他的脸,不过短短几日,他的脸竟瘦削得有些厉害,并且苍白无一丝血色,大片的青灰覆在他的下眼睑上,看得出他已是几日没有好好休息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