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金蟾不禁回看周燕那忌惮的脸色,不解和一个小小的书生,大家都如此讳莫如深,难道她也跟她当年似的,是县令什么亲戚,又或者她与墨儿一般是某某人家的千金?柳金蟾拿眼一扫,才见这丫头身上的衣裳虽是白鹭书院的院服,但洗得发白,不少地方,还隐隐可见布料稀松的痕迹,以至衣裳看久了,出现了颜色的参差!
既非贵,又非富,那她究竟是谁呢?
何以人人忌惮?
柳金蟾的疑窦更多了,眼观周遭瞬间冷凝的气氛,禁不住将这苏阡陌的一举一动看得更是仔细!
只见得这苏阡陌无视众人故意冷淡的神情,兀自将那碗盖茶细细品完,俨然一副自得其乐的模样还罢了,还反客为主地先是将庙中的茶赞做天上物,不料下一句竟叹道:“茶是好茶,景是好景,只可惜浇在浊物身上,糟蹋了这清净之气……”
这是赞茶,还是在损人?
柳金蟾默不作声,她相信在座所有人都听懂了话里的意思!
果然有个年轻微微轻,人刚称姓董的秀才,按耐不住了道:“物是好物、茶是好茶,叹只叹,喝在了不该喝的人嘴里!怪道失了清净之气。”
苏阡陌眼儿一挑,赶紧放下了茶,道:“怪道我刚品这茶有股子道不清的怪味儿,合着里面是夹了人的马屁味道!”
那姓董的秀才立刻要怒,身侧的周母立刻压了压她的腿:“苏姑娘刚喝的茶若是觉得不好,老妇家中正好有苏州刚来新茶,不如……家宝!”
苏阡陌一听此话,拱手笑道:“既如此,就叨烦周员外了!”
周员外脸上一僵,索性借花献佛,让家仆用她今儿特意备下的新茶,用滚水烫了三遭儿,最后才将第四滚沏好端了上来:“此茶人称碧螺春,是入春的第一茬,因今年上贡得多,故留下的不多,到老妇这儿,也不过一二斤,老妇一直不舍得吃,暗想,好茶还需陪懂茶的人来吃,所以,今儿就特意拿来了出来,请大家都试试,看看如何!”
众人忙道谢,然后不约而同地两手捧起小小的茶盅,就着杯沿轻轻地吹了吹水面,不及好茶入口,众人此起彼伏的马屁声淹没了柳金蟾的品茶的好兴致,本以为那苏阡陌会立刻针锋相对,不料倒见她忽然微微出了会子神,少时竟然托了一个缘故走了,惊得柳金蟾好半日说不出来话来,心道暗问这是怎得了?
她眼神扫过去,只觉那纤细的背影影影绰绰,竟有许多许难言的无奈与形只影单来。
“这苏阡陌何许人?”
柳金蟾想自己进白鹭时日尚浅,对这苏阡陌着实陌生得紧。
周燕仍旧是直摇头,示意莫在此处问。
不想座上另一位老秀才倒答了柳金蟾的话道:“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柳姑娘在白鹭书院,难道不曾听过苏阡陌之名么?”
柳金蟾立刻脸露尴尬。
刚才那被骂马屁味道的董秀才就低低冷讽道:“小小白鹭才女,在我等白鹭镇横行十余载,这到了白鹭书院也不过尔尔,可见其才有限,也不过尔尔,擅逞口舌之利罢了!”
说着董秀才还笑向周母:“刚周员外怎得就拦了学生,不让学生好好儿教训教训这说话也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小书生!县令在此,她也敢张狂!”
周母立刻笑道:“早知董秀才有这高才,周某定不敢拦了董秀才一展长才,不如……改日周某府中设一宴,单请这苏姑娘来与董秀才舌战一番?”周韵虽是这般说得歉意,但脸上却是明明白白写着: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董秀才既然见周韵微微露出不悦,赶紧作揖道:“不敢、不敢!小小董某怎是那牙尖嘴利的苏阡陌的对手,不过是今日白鹭镇的各位高才都在此就座,又有县令大人在此,董某便想要借借大人与前辈的光,压压那苏阡陌的傲气!看看这白鹭书院……”
一听白鹭书院,柳金蟾立刻暗暗地咳嗽了数声:既然人家明摆着就是看她白鹭书院不畅快,她还龟缩着,岂不是让人看低了白鹭书院?也看低了她柳金蟾?
董某眼尾一扫柳金蟾,好似才发现还有白鹭书院的没走似的,立刻就把她的锋芒对准了柳金蟾:“原来这还有一个白鹭书院的!”大有还死赖着不走的意思!
柳金蟾不怒反笑:“金蟾是何书院在其次,只是这茶吃得可是你家的?再者,金蟾在此是谁请的,你不张嘴问问,就当众撵在下,难道这是白鹭镇的待客之道?”好狗不咬人!
董某微愣,周韵赶紧道:“柳姑娘是老妇所请!”
董某立刻道:“周员外糊涂,怎得……”她后面的话不及落下,一向以和为贵的周韵也忍不住绵里藏针地回了一句:“她是小女燕儿在白鹭书院的同窗!”言下之意,她女儿也在白鹭书院……
第266章 各怀鬼胎:君心叵测的茶宴
被苏阡陌一番抢白,董某当即面露尴尬,赶紧灰溜溜地落回原座不敢再吱一声,毕竟今儿是周家的东道,要发作,上面又坐着县令大人,更恐言语之间又让这柳金蟾绕了进去,反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少不得忍了忍!
董某一落座,周母见这品茶偏了主旨,这还行?她苦心一番安排,这大半月又主动鼓动一镇豪绅主动舍米舍粮广设粥棚,更是让诸位女婿亲临粥棚布施,响应县令的一番号召,图得是什么?岂能因一个柳金蟾与一个苏阡陌坏了她的一番筹谋!
她眼见县令在那里好似看大戏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