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君默宁罚得再重,要想在这件事上执念甚深的傻孩子想明白这一点,估计也有难度。
到底是他们两个外来户把这个土著教得太好,还是他们的教育彻底失败了呢?
楚爷突然有些神思飘忽。
君默宁撇了撇算筹上跪得笔直的背影,也是无奈,他继续说道:“不过现在也终究是猜测,也许真的是皇室的人对晗儿的身份有
所察觉。这是小事,早在多年以前我就替他安排好了‘君亦晗’的所有出身来历,不怕他们查。”
算筹上的背影微微晃了晃。
楚汉生沉思接口:“所以,最大的威胁,还是在曹墨。”
“曹墨这个人……”君默宁揉了揉眉心,显得有些苦恼,“睚眦必报,偏又极为聪明;我已经自诩不按常理出牌了,能跟我明里暗里
斗这么多年的曹墨……有时真觉得特么烦!明天就派你那‘金木水火土’去杀了他!”
楚汉生失笑,不接口。
“去安排一下,曹墨的事接着查,我要在最短的时间里知道他确切的位置。”君默宁吩咐道,“把楼里的人手都洒出去,启动一些暗
钉子,这段时间保持一级戒备;去提醒莫焱,皇宫这个地方是不好呆,但若是再出现主子被挟持的事,就让他回炉重造!莫森、
莫垚也一样,顺便联络一下莫淼,看看忍冬走到哪里了,什么时候回来……”
楚汉生沉声应是。
君默宁又沉吟半晌,压下了一些被压制了许多年但终究没有消失的戾气:他不是不会杀人,上一辈子,他十二岁脱离君、宁两家
,独自踏上天涯之路;二十岁组建起默军横行东海,清扫海上的海盗,哪一次不是鲜血染红了海面?甚至到最后,也是他亲手安
排了种种变故,让君、宁两家家道中落;虽然没有直接伤害他们的性命,但是夺走他们毕生为之付出的成果,岂非已是最大的伤
害?
从根子上,他君默宁就不是良善之辈啊!
那么,今生呢?
今生的君默宁得到了太多温情和关爱,所以,他不能再让自己的双手沾上鲜血,再次走上那条血腥但注定孤独的路。
他出生时尚且无能为力,眼看着齐风云逼迫自己的父母;但是随着他慢慢积聚起自己的力量,他发现自己其实也做不了什么。难
不成造反?自己当皇帝?那样一条血腥而漫长的路,会比父慈母爱兄友弟恭更让人心向往之吗?
不,不会,他不会重蹈覆辙;但若是有人蓄意想要破坏这一切……
君默宁没有往下想,任何想象都是对安稳现世的亵渎。
微叹一口气,君默宁终于转过视线,看着算筹上的齐晗;另一边,楚汉生求情的目光如此显而易见。
“想清楚了吗?”君默宁终于开口问道。
齐晗被突如其来的询问吓了一吓,马上反应过来答道:“回先生,晗儿想清楚了。”
“下来。”君默宁在椅子上坐下。
楚汉生是最能够把握君默宁的好恶情绪的人,他过去扶了挣扎着根本起不来的小弟子来到书房中间跪好才放手,余下的,便只能
看他了。
“谢师父……”齐晗躬身道谢。
“回先生……”齐晗无法忽略双膝处传来令人痛之欲狂的感受,但更加无法慢待先生的问话,他缓缓说出经过在痛苦中辗转得出的
答案,“齐昀……是个好孩子……他仗义,坦诚,谦虚……几度相处,晗儿……确实很……喜欢他……但是……”
君默宁不着急,耐心地听。
齐晗这样说道:“但是世间之事太多身不由己,齐晗的身份是永不能见天日的秘密,我不欲回到皇室,就应该与皇室之人保持距
离……先生教过,鱼与熊掌不可兼得;齐晗不能用先生的安危满足自己的私心……请先生放心,晗儿……以后不会再见齐昀……
我们初初相识,时间会让我们很快……彼此忘怀……”
君默宁无声地看着已经做出抉择的弟子,他不忍逼迫他,但是世间之事太多两难,谁能随心合意全无遗憾?
“去休息吧,不早了。”君默宁淡淡道,算是认可了他的选择。
楚汉生忙过去扶起齐晗,爷也累了,晗儿也累了,大家都早些休息为好。
齐晗愣愣地随着师父的搀扶起来,转身,僵硬地抬腿,将要走到门口的时候,齐晗突然挣脱了楚汉生的搀扶,猛一个转身重新跪
落在地,膝盖砰然落地的声音让他的脸色骤然之间惨白如纸。
楚汉生尚未来得及出声,便听齐晗道:“先生!晗儿受先生和师父教养多年,深恩难报!若是因为晗儿致使先生陷入两难,晗儿
虽百死不能恕其罪一!所以,请先生不用为晗儿为难,该怎么做便怎么做,不……”
“我看你是太闲了,闲得满脑子胡思乱想。”君默宁冷冷的声音比外间无边的秋意还要肃杀,“从明日起,你所有的功课都翻倍,做
不到做不好的后果……你自己知道!”
第60章 蜕变
转眼半月,冬日的脚步已经跨入了这间似乎被世人遗忘的小小院落。院子里的榕树在多年的养护下,亭亭如盖,虽处冬日依旧郁
郁葱葱。冬日的阳光从疏枝密叶之间洒入院中,在青石板的地上投下一个一个斑斑驳驳的光点。
与少年手中的剑光相映成辉。
齐晗的双手如同灌了铅,七十二路剑法早就烂熟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