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摸了摸唇上的小胡子,道:“应该是这里了。”

打从他被一位至今不知姓名的姑娘残忍地抛在了身后,从未体会过这种感觉的陆小凤失落之余,就跑来找花满楼喝酒。

抱着酒坛子,不知多了几天,迷迷瞪瞪中,远处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森冷剑意传来,惊得陆小凤寒毛都竖了起来,什么酒都醒了。

那是高手过招时候余威的震慑,上一次陆小凤有这种感觉的时候,还是在万梅山庄。西门吹雪与叶孤城以一截树枝为剑,须臾间过招百次,一人如皑皑雪山上最寒冷的冰雪,一人似九天垂云般孤高淡漠。收招之后,那两人神情是如出一辙的淡淡,但陆小凤却吓出一身冷汗。

那是面对极致杀意时身体的本能反应,也不排除陆小凤担心二人会以相搏。

事实证明是他想多了,无论是西门吹雪还是叶孤城,显然都十分珍惜对方这个剑道知己,即使两人修的皆是杀人的剑法。

如今情景再现,陆小凤不觉得是西门吹雪和叶孤城会跑来这里论剑,所以,唯一的可能是有两个高手在那个方向搏杀。陆小凤和花满楼急匆匆赶来的时候,担心的就是此处乃是闹市,又正值夜市热闹,人来人往,一旦动手,怕会伤及到无辜百姓。

但当他们二人赶到这里的时候,却发现这个地方并没有想象中的狼藉,反而平和得一塌糊涂。

花满楼摇了摇手中折扇,彬彬有礼地向一旁卖糕点的女子询问起来。

那女子是亲眼见过方才之事的,再加上问话的是这般俊美的公子,她不禁双颊微红,竹筒倒豆子似的将方才的一切说出来。

那位姑娘激动极了,因为她也是差点被糖炒栗子给毒死的一员,想想就后怕得很。

未来起码十年里她没有吃糖炒栗子的心思了。

不过,糖葫芦倒是值得考虑。

那位姑娘到底不是江湖人,对于熊姥姥的说法只是一知半解,但对于花满楼和陆小凤而言便足够了。

他们是听说过熊姥姥的,也曾想将这恶贯满盈的熊姥姥绳之以法。但这熊姥姥实在是太过狡猾,除了她在月圆之夜卖有毒的糖炒栗子以外,谁也无法预测下一个犯案的城市是哪里。

谁能想到,熊姥姥就这么栽在了扬州。还是卖毒栗子的时候被当场抓包,废了武功被绑去了官府里。

陆小凤的表情顿时变得难以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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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到月圆之夜,便是公孙兰化身熊姥姥杀人的日子。她卖的糖炒栗子香甜可口,却是要人命的剧毒。

试问,一个衣衫破旧,一看便是生活困苦的老婆子,总是能引得人心生怜悯。

只是这份怜悯却足以致命。

熊姥姥之名流传江湖十数载,年年因此而死的人不下数百,累累血案,迄今为止,已是数千条的人命。

熊姥姥落网的消息甫一传出,这十数年来因熊姥姥失去过亲人、朋友的人尽数往扬州城赶来。无数个日日夜夜里,他们恨不能将熊姥姥碎尸万段以报死去之人的在天之灵。

但与此同时,有人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心急如焚。

莫要忘了,公孙兰除了熊姥姥这一层身份以外,她还是红鞋子的大姐。在江湖上一些有貌有名的女子,名妓欧阳情,神针山庄大小姐薛冰,皆是红鞋子的一员。

在听说熊姥姥公孙兰被捕的消息时,她们第一个反应是不信——

她们大姐乃是唐时公孙大娘的后代,她的剑舞可不只是好看,更是能够要命。以她的武功,怎么可能被抓进了官府之中呢?然而,当她们动用暗线查探一番消息时,她们不得不承认,那被关进扬州府衙大牢中的,确实是她们的大姐。

只不知以着何等龌龊手段才将她们大姐擒住的。

一时之间,扬州城中风起云涌,街上行走的江湖人陡然多了几倍。

熊姥姥是在逃十多年的要犯,犯案累累,罪大恶极。京城六扇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派来不少人过来协助扬州知府,以免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江湖人干出劫狱的勾当。

其中便有金九龄。

金九龄本不想来这里的,即使他是六扇门第一捕头,六扇门三百年来第一高手,但他总有办法让自己避过这件事。因为,任谁都瞧得出来,如今的扬州一滩烂账,他没兴趣来这里搅和一身腥。

但那位公子却不允。

金九龄自恃武功心计不落于人后,身兼第一捕头与绣花大盗的两重身份却活得风生水起,便是那陆小凤,他相信,只要他想,他也能将那只小凤凰玩弄于鼓掌之间。

唯有那个人。

唯有那位九公子。

哪怕他年纪不大,却狡猾如狐,狠辣似虎,每一次打交道,金九龄都如履薄冰。所以,即使这一次他不愿来扬州,但九公子有令,他就不得不来。

但金九龄这一次将警惕心提到了最高。

无名岛

“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

以白玉为阶,镶嵌于墙壁上那拳头大小的夜明珠为烛火的奢华地宫中,黄金的御座上坐着一个穿着白衣的男子。那男子本是极为俊美,甚至可以说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但他的气质极为扭曲,正如他此刻面上的笑容,让人说不出的心悸。

他高坐在殿上,殿下是二十多个打扮各异的江湖人,个个眼中神光内敛,显然都是高手。但此刻,他们都敛眉顺目,默然站立在一旁。

整个大殿中,唯有那人扭曲的笑声。

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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