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时候,程羽叶给他端来饭菜时,顺手塞给他一瓶伤药,可沈吟把饭菜吃干净了,药瓶一点都没动。气得程羽叶指着他骂他不识好歹。
也是那天,趁着夜里,他偷偷去了程羽叶的房里。学着人间那一折戏文里的样子,偷偷打开了他随身佩戴的香囊,在里面塞了一件东西。
“但为君故……”
“沉吟至今……”
10
沈吟睁开眼,他无意说出的话,程羽叶接了下半句。他依然笑着看他。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沈吟看着他,看着他不曾佩戴任何东西的腰间。
程羽叶说:“我说不是,你信么?”
沈吟再次沉默。
“我只想问你一件事情。”程羽叶的手摸上他的额头,冰凉的触感让他甚至有些怀疑,眼前的人是不是真实的存在着,“最后怎么样了?”
沈吟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程羽叶的手指跟着抚上他的唇,来回摩挲着,沈吟的舌尖不小心舔过了他的手,程羽叶轻声说:“告诉我。”
“那时候魔界就有反叛的心思。”沈吟闭上眼,往事在眼前一点点倒流,跟水面的波纹那样,泛起皱褶最后又归为平静。而那段往事,就像一潭死水一样,困在心底。除了程羽叶,任何人都激不起一点波澜。
一直时不时期待着的那天,从在魔界时一直与他一同的霂娑出现时也跟着到来了。
霂娑说了什么,哪怕后面在地牢受尽折辱,他都未曾开口说起过。程羽叶无论是在人间还是在天界,都不得而知。
沈吟用魔界的秘术封印了程羽叶一半的修为。这也是为何前一晚程羽叶最初败在了男人手里的原因。后来去北山密室想偷走天界的一封密卷时,沈吟被程羽叶亲自擒拿。
他还记得那天下着雨,细细密密,洗刷了一地的血痕。程羽叶捏着他的下巴,依然是高高在上的样子,一字一句地问他:“我说过,你踏出赤夜,就必须告诉我。你把我的话置于何处?”
他跪在血泊里,笑了起来。程羽叶位列仙班至今从未见过这样的笑容,他知道沈吟有一副好皮相,却不知在绝望的时候他的笑才是最为耀眼的时候。
“我想再去一次人间。”
这是程羽叶最后的记忆。
然而对沈吟来说,这仅仅是开始。程羽叶亲自为他锁上缚魂链,封去了他全部修为,缚魂链上施了咒术,只要沈吟被这链子束缚着一天,仙家的气息就会随着时间渐渐淡去。
这咒术,寻遍三界,唯有程羽叶会用,也只有程羽叶会解。
后来任何亲眼见证那天的人,都只会用四个字形容——血色迷眼。
程羽叶坐在床边面无表情,沈吟似乎是说累了,一口咬在了他的手指上,随后背过身不愿再开口。
“不想说,便不说吧。”
“程羽叶。”沈吟窝进被子里,“你明明都记得。这些年……你却一次又一次,看着我……”
“我不记得。”
“我不信。”沈吟背着他惨笑了一声,“你若是不记得你又怎会宁用术法也想打开那只匣子。”
“我不全记得,不然当时一定不会救你,而是把你打个魂飞魄散。”程羽叶起身,用手指指了指他的后脑,“他们既然找上门了,你也不能继续留在这了。身子好些了便早些离开吧,我也是时候回去了。”
“我在你身上施的秘术,你不打算解开么?你这样回去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魔界区区咒术,或许可以困我一时,但是如何困我那么多年,虽然还不能全解开,却也已经差不多了。”程羽叶说罢,便离开了屋子。
沈吟继续回想着那天的事情。
程羽叶为他锁上缚魂链,就是想逼他彻底入魔。本也就如此该带他去前殿听判,所有人都知道沈吟这般难逃魂飞魄散的下场。
可谁知还未曾踏出密室,沈吟却忽然停下了脚步。他本来是由程羽叶羁押,见他停下,程羽叶捏了捏他的肩,沉声说:“走吧。”
“恨我么?”沈吟抬起头看着他,满脸的血污未曾来得及擦一下。
程羽叶摇了摇头。
沈吟再次笑了,他抬着头大笑出声,再安静下来的时候,对程羽叶说:“你应该恨我的。程羽叶,你要知道我这般委身在你边上,不过等得就是这一天。”
“闭嘴。”程羽叶跟以前嬉戏那般,在他后脑上推了一下。
沈吟走近了一步,手中瘴气顿生,狭窄的过道里程羽叶无处可躲。瘴气化为黑色的光影,他手掌轻翻,看着程羽叶:“你封了我的修为,可是我本是魔界长大,有一些,毕竟不是你能掌控的啊。赤夜大人。”
剑身上缠绕着妖气,带着点点黑色光点。他伸手握住了程羽叶的手,让他再也无处可躲,一剑刺穿了他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