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墨阳殿。
不肯让别人碰一下,连太医要诊脉,卿落都会一脸惊恐排斥,颤抖着缩回手。梁易玄只能在太医的指导下亲自给他处理外伤,到了深夜也没有忙完。
梁易玄又是心疼又是喜悦,心疼他遍体鳞伤,被吓得连太医都不让碰,喜的是他竟然唯独不排斥自己。哪里还顾得上满书桌的奏折没有批阅,也顾不上已经忙了一个多时辰,虽然从来没伺候过人,梁易玄依旧小心仔细地为卿落处理伤口。
“啊……唔……”不是面对凶神恶煞的太后,不必再故作坚强,卿落痛时,忍不住喉间呜呜咽咽。
“落儿。”卿落的呜咽挠得梁易玄心中又疼又爱,恨不得一把揽入怀中抚慰,却想着他一身的伤痛,只能忍着冲动,把手中的动作放得更轻,“朕,我知道你痛,很快就弄好了,再忍一忍好不好?”
“嗯……”卿落点点头。
梁易玄手触到他的腰部,突然皱紧了眉头。
腰间竟深深打进了一根铁钉!
呼出一口浊气,梁易玄暂且压下心中的愤怒,还是处理伤口要紧。
这铁钉若是取出来,也能痛得生生要了他半条命吧!梁易玄把掌心轻轻覆上他的腰部,用内力把它逼出来,总比铁夹子伸进身体里拔出钉子好受。
腰间一热,感到一股强势的力量在体内翻涌,抗拒着那钻进血肉的铁钉,把它一点一点逼出。
然而梁易玄怎么会想到那铁钉带着倒刺?饶是这样为卿落取出钉子,也足以折磨得他痛苦难当。
感到体内的肉都被一点点剜碎掏出,疼得两手紧紧抓住被子,然而卿落知道他已经尽力,一声不吭地强忍着。
终于取出两枚被血肉模糊的铁钉,梁易玄的目光紧缩,聚焦在那刮着碎肉的倒刺上,又是愤恨,又是心疼。
凌乱的发丝紧贴着湿漉漉的额头,卿落无力地勾起苍白的唇角,对梁易玄安慰地笑了笑。
他越是这样,梁易玄越是心疼地像被刀一片片剁碎,伸手理了理他额上凌乱的发丝,终是把人搂进怀里。
早晨,长禧殿。
殿外阳光正好。殿内,姜太后与公主梁静一起悠闲地品尝着各种羹汤糕点。
“皇帝昨晚没来,今早也没来请安。”姜太后放下手中的燕窝汤,拭了拭嘴角,“不知出了什么事情。”
“应该是朝中事务繁忙,所以就……没来。”昨晚自己到长禧殿请安支开太后,想来皇兄已经乘机把人救走。梁静小心地观察太后的脸色,不算难看,她应该还没知道。
“最近可有什么大事?”
“母后,女儿从来不知道朝中那些事情的。”梁静撇撇嘴,“皇兄那么厉害,什么都能自己应付过来。”
“是么,静儿,你也太高看你皇兄。”姜太后道,“听说他要和晋国议和。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就说明他脑子糊涂得很!”
“呃……”梁静皮笑肉不笑地咧咧嘴,“皇兄他……”
“禀告太后。”何嬷嬷迈着焦急的碎步从殿外移进殿内,笨重的身躯在下跪时险些一头栽倒。看到了梁静,便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母后。”梁静冲姜太后眨了眨眼,“女儿是不是要回避啊?”
“死老婆子!”姜太后骂道,“哀家与公主在此,有什么吞吞吐吐!”
“是……老,老奴该死……”何嬷嬷磕了个头,慌慌张张禀报道,“昨晚,昨晚皇上他去了天牢。”
“什么?”姜太后眉头一拧,“然后呢!”
“有人说,看着皇上,就这么,”何嬷嬷把双臂举起,做出托起的姿势,“抱着那晋国九皇子回寝宫……”
一旁的梁静焦虑地看着越来越生气的太后,自己好不容易隐瞒了这么久,竟然被一个老嬷嬷一下子全说漏了!这下母后的怒火可是要喷薄失控了。
“混账!”姜太后恨得咬牙咯咯作响,一拂袖便走向殿外,“来人!摆架墨阳殿!”
“诶!母后!”梁静叫道,“母后不要这么激动嘛。”
墨阳殿。
昨晚床边守了一夜,梁易玄一下朝,又是坐在床边。
卿落一直高烧不退,呕了一晚的血,又不肯给太医看,若不是梁易玄精心照料,已不知能不能挨到天明。
伸手捧住卿落苍白的脸,梁易玄忍不住缓缓弯下腰,一点点凑近他淡淡的唇。
“太后驾到!”一声尖锐的太监嗓门吼破了梁易玄珍贵的静谧。
不舍地放开卿落,梁易玄连忙起身往前殿迎接。
“皇儿拜见母后。”梁易玄没有等姜太后开口,便感到一阵扑面而来的怒气。
“原来皇儿还认识你母后。”姜太后径直在凳子上坐下。
“母后。”梁易玄笑了笑,“有事耽误,还没来得及去长禧殿请安。”
“呵。”姜太后道,“不知是什么国家大事?竟然如此重要。”
梁易玄胸有成竹地在姜太后身边坐下:“此事,不仅是国事,也是家事。”
“哦?呵呵。”姜太后冷笑道,“哀家倒要听听,是什么国事,什么家事。”
“皇儿知道母后一直对晋国害死姨母耿耿于怀。”梁易玄道,“对卿万里更是恨之入骨。”
“你也知道!”姜太后眼角一点泪光闪烁,使劲拍拍桌子,“那贼子害死了哀家唯一的妹妹!哀家说过与卿万里不共戴天!你如今要和他议和是什么意思!”
“母后先不要动怒。”梁易玄道,“既然母后这些年来还一直惦记姨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