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俞秀山说:“跟在我的后面,我把草踩断,路好走一点。”

宴谙踏出第一步,他的脚落到地上,踩到书带草豌豆大的圆果子,踩断一段干枯的细竹节,发出咔嚓的轻响。

跟在宴谙身后的珍珠从地上捡起书带草的圆果子递给俞秀山看。

在俞秀山看不到的地方,层层叠叠的核桃叶下面一条黑色深黄斑纹的巨蟒吐着鲜红的蛇信,从核桃树上滑下来,快速的蜿蜒扭动,翻过粉红色的墙头。

大概是夹带的私货太多,外加上墙头有点高,宴谙听到墙头外咕噜咚咚一阵响,然后闻到嫩核桃的皮破开流出的黑色汁水的苦涩的味道。天然大蟒砸核桃锤应该很好使。

宴谙踏出第二步,草丛中一只麻雀飞了出来,扑棱棱飞到屋顶上。

小珍珠指着麻雀笑着叫:“鸟,好看。”俞秀山看着那只歪着头朝下看的麻雀:“等着给我们珍珠养一只漂亮的鸟。”

在俞秀山看不见的地方,成片的黄姜花里滚出来一堆黄皮子。黄皮子滚到黄姜花边上,按照大小个儿排队站好,每个肩上都挂着个小包袱。黄皮子溜溜的从粉墙下面的狗洞钻了出去。

宴谙踏出第三步,一粒紫色果子落到宴谙的鞋上,滚落下去,被他踩碎,散发出微微辛辣的味道。他的鞋底被果子的汁水染上紫色。

俞秀山在草丛中摘下一朵粉红色的花儿戴在珍珠的小髻上。珍珠觉得自己变得十分美了,单手捂住嘴羞涩的笑。

在离俞秀山不远的井中,窜出一条龙头蛇尾的怪物,怪物的嘴里叼着半只人类的手臂,手臂滴滴答答的留着血。怪物从水井飞到屋檐,消失在屋檐后面,留下稀稀落落的一条血迹。

紧接着一只八脚蜈蚣一般的妖怪从泥土中钻出,舔着血迹,跟着消失在屋檐后。

最后一只黑色长着巨大翅膀的乌鸦,噙着一颗腐烂的人头追随着八脚蜈蚣消失不见。

俞秀山正低头给小珍珠戴花,都没有看见。

宴谙停住脚步,这里最不正常的是如此小的合院竟然聚集了这样多的妖怪。

现在聚集在合院中的妖怪已经离开,宴谙领着俞秀山和小珍珠走到门前。门上没有上锁,虚虚的掩着,好像等待着主人轻轻的推开。

一点都不像时光经久未曾有人来过的模样。

就像是房屋的主人昨天才刚刚离开,只是出门走访了亲友,今日推门就能回来。

宴谙推开门,打量入眼的情景。

地面铺着平滑的青石砖,明亮的能照出影子,中央是一张红木大桌,桌子上摆着一束绣球花,粉红,淡蓝,白色的绣球花混在一起,新鲜艳丽。宴谙捻一下绣球的花瓣,新鲜的花,能拧出来花汁。

把衣服搭在椅背上,俞秀山牵着小珍珠在房间里走了一圈,所有的一切都成列的整整齐齐,棉被叠的整整齐齐,字画挂的齐整,甚至在靠窗的小塌上摆着一张方桌,方桌上有一套茶具,茶杯中是清凉的茶水。

俞秀山摸摸茶杯,茶杯是凉的。茶水也是凉的。

小珍珠仰着头,她渴了,拽拽俞秀山的袖子:“喝茶,珍珠渴。”

俞秀山皱着眉,他握紧珍珠的手,小珍珠什么都不懂。他的手心都紧张的出汗了。

俞秀山看着走进来的宴谙。宴谙走到小塌旁,盘腿坐在榻上,把小珍珠也抱上去。

俞秀山对宴谙说:“我感觉我走错地方了,可这里就是我娘说的黑瓦粉红墙,院里有一棵大树,半壁店村东半里地,就是这里,我手里还有钥匙。”他掏出一把钥匙给宴谙看。

宴谙看着那把一点都没有用上的钥匙,他从俞秀山的手心拿过钥匙:“用不上了,留给小珍珠玩吧。”小珍珠接过钥匙很高兴,用钥匙敲着方桌玩,发出砰砰的响声。

俞秀山坐在宴谙对面的椅子上:“你不觉得这里太干净了吗,我娘没有告诉过我有人会来打扫房间。”俞秀山从窗户看着茂盛的杂草,心中想这种情况下也不会有人来打扫房间吧,也不会打扫十几年。

宴谙看着他的小舅舅惴惴不安,眼中惊慌,但还在努力镇定,大概觉得自己是个大家长,要努力做好典范。

宴谙笑着回答他:“听闻书中常常有这样的故事,书生挑灯夜读,总有珍馐美味出现在桌前,或者农家汉下地干活,回到家中桌上已经备好饭菜,家具什物也被收理的整整齐齐,小舅舅听说过这样的故事吗?”

俞秀山看向他:“听说过,我还看过不少呢,你这意思是说咱们的院子里藏着一个美貌的妖怪?”俞秀山朝着院子里扫了一眼,想了想:“要是这样的话,这么多年过去,这位美貌的妖怪怕是看上院子里的那棵树了吧。”

整个院子里,原来的活物除了满院子的杂草,能入眼的就是屋前的这片黄姜花,和大核桃树。相比较而言,还是大核桃树比较俊俏一点,比较有男子气概。

看上树的美貌妖怪那得是个瞎子。宴谙笑他:“那这院子里的妖j-i,ng得是王八变得。”宴谙指指核桃树上的绿核桃:“才能跟树上的那些绿豆看对眼。”

俞秀山被他笑的气急:“别笑,我还是你小舅舅呢,我说看上那棵树,就是看上那棵树了,别管是什么妖j-i,ng,我也不能走,我还得住在这里养大珍珠照顾你,什么妖怪我也不怕。”心里再怕也不能怕,他是小舅舅,是小叔叔,是一家之主,一家之主怎么能害怕。

俞秀山对宴谙说:“你也不能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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