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此时,远处隐约传来阵阵马蹄声,众人抬眼望去,只见远方官道上尘土飞扬,一队人马裹在黄尘中滚滚而来,马蹄声急如战鼓,其势之快犹若奔雷,众人尚未看清楚来人几何,鞭响马嘶之声便已清晰可闻,刹那之间,八匹高头大马便如旋风般飞驰而至。这一下来势之猛,惊动原本停留在驿道边的马匹,登时扬蹄前后乱窜,胖衙役见田令兹脸现惊容,立功心切,见此情形忙冲过驿道试图稳住众马阵脚,哪只京城马队来势何等之快,胖衙役刚跨出两步,为首那人驱马直冲而来,将胖衙役撞个正着,只听一声惨呼,肥胖的身躯飞出驿道之外,扑在地上没了声息,八匹健马随即齐刷刷地停在驿亭旁边,嘶嘶喘着粗气,显是驱驰已久,其中四匹马背上分别坐有一人,另外四匹则各负了一对制作考究的木箱,里面装的想必便是岭南的荔枝了。为首的武将一身戎装,神情冷峻,看也不看那不知是死是活的胖衙役一眼,衙役们见此四人如此架势,个个凛然失惊。但闻那武将厉声喝道:“换马!”三人便一齐跳将下来,麻利地将木箱换到了田令兹早已准备在一旁的马匹上,一看便是禁军中精选的身手矫健之辈。胖衙役却一直扑在丈余之外一动不动,也无人去管他死活,樊云童并不同情于他,但见那武将如此冷酷,不由得心中有气。
田令兹满脸媚笑迎着那武将道:“田令兹见过大人,下官在此地恭候大人多时了。”武将瞟他一眼,神情极是傲慢,随口从鼻孔里哼出几个字来:“是此地县令么?”田令兹见他金口一开,登时大喜,脑袋如同捣蒜般急点,忙不迭地说道:“正是!正是!”那武将却再不答话,纵身跃将上马喝道:“走!”另外三人听他下令,正待扬鞭策马,忽闻那武将暴喝一声:“你作死么!”话音未落,手中鞭子已高高扬起向马前挥去。
众人皆是大惊失色,原来马队前竟不是何时站着一个须发皆白的青衣老头。默辰只看了那老者一眼,便是心头大震。那老头貌不惊人,胸背略有佝偻,实是再也平凡不过,但他何时从何处而来,仿佛突然从地而出、从天而降一般,驿站附近二十余人竟无一人察觉。此时他以浑浊的双眼打量着诸人,便是默辰内力精深,目光如炬,从那老者身上却也瞧不出半点异样来。
说时迟那时快,武将的鞭子已当头落下,倘若正中这瘦骨嶙峋的老者,定然是立毙当场。驿亭内张巡见状,叫了身“且慢”,便要抢将出来。但他话音未落,只听“啪”的一声爆响,鞭子重重地抽在在地上,留下一道深及三分的鞭痕,老者却仍旧站在马前纹丝不动。那武将在京城当官已久,平时作威作福惯了的,此番奉命护送荔枝,沿途官员哪个不对他毕恭毕敬?从岭南至此,怕是从未遇过挡道之人。当下铁青着脸,抽出腰中佩刀,跳下马朝那老者走去。此人面目凶残,又有皇命在身,必定是果于杀戮之徒,只怕这老者性命已是危在旦夕。田令兹直吓得面如土色,唯恐耽搁了运送荔枝之事无法交差,至于那老者的性命全然不放在心上。那张巡却是骇然,三步并作两步抢将上去高声道:“刀下留人,先生快些闪开。”他这话先后对挡道的老者和业已举刀的武将而说,但两人皆是充耳不闻,老者依旧一动不动,而武将的刀已然劈将下去。樊云童见他如此草菅人命,更是勃然大怒,刚要出手相救,默辰忙止住他低声说道:“不碍事,且看那前辈身手。”原来默辰明察秋毫,方才那武将挥鞭而下时,长鞭离老者头顶尚有半尺之远,便陡然滑开,与老者擦肩而落,只是这一变化快如电闪,转瞬即逝,谁也没有瞧得出来,都只道是武将手下留情,鞭子柔软,便是那武将自己也未必知道个中干系。默辰却内力深厚,心知这老者定然是世外高人,早将真气护体。
张巡话音未落,武将手中长刀已朝老者头顶落了下来,却说众人只道这老头此番有死无生。便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那刀忽地一滑,从老者肩侧而过,重重地斩在地上,那武将用力过猛,身子一个趔趄,几乎摔倒在地,刀却投手而出,插入地里半尺有余。这边厢张巡已然赶到,疾步抢在武将前面扶住老人道:“小人真源县令张巡,请大人手下留情!”武将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对张巡和那老者怒目而视。此时眼尖一点的人也瞧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