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能有多大的仇恨?血浓于水,徐国儒再无良,赵姨娘再卑劣,可那和徐宥菲有什么关系?赵姨娘没让关宥慈嫁成钱大富,不也打算把亲生女儿推进火坑,说到底,错的是上一辈,徐宥菲不过是小丫头,把帐算到她头上,不厚道。
他得好好说说关宥慈,不能让亲妹妹流落街头,有再大的气,她也必须为自己和关宥善的名声着想。
可如果她还是那么倔强呢?唉,这丫头,真令人头痛。
送走亮亮后,侯一灿回到同文斋,才晓得关宥慈早就离开了。
李想担忧地道:“宥慈一脸失魂落魄的,真让人担心。”
侯一灿马上用力捶了李想一拳。“知道担心,怎么没追上去?”
他气急败坏,关宥慈那张脸就是能惹事的,万一碰到心思不正的纨绔怎么办?
李想闷声反驳,“我有啊,可我才交代伙计两句,跑出门就看不见人了。”
“不交代会死吗?伙计会放火把铺子烧了吗?”侯一灿瞪他一眼,气他不机灵,随即他抓起马鞭,二话不说出门寻人。
这一找,整整三个时辰,关宥慈没有回庄子,没有到书院,他骑着马,把京城大街小巷全找遍了,都没见到人。
他低声咒骂,该死的臭丫头,真把她宠坏了,一个不开心就闹离家出走,这算什么,没想过他会
担心吗?而且天色越来越黑,还下着雨,她当真想急死人吗?
他心急难当,策马狂奔,突地,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灵感,他调转马头,往那片芒草地而去。
远远地,他听见一声狼号,接着他看见亭子里蜷缩的身影,笨丫头……
关宥慈的衣服都湿透了,浑身发冷,可是她不知道朝哪个方向才能找到家。
她紧抱着雪球,它的身子很温暖,它舔着她的脸,给予她安慰,天地间,只剩下雪球还肯站在她这边了。
“你觉得我没错,对不对?对敌人善良就是对自己狠,我发过誓的,我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她们怎么害死我娘,我就要用同样的方法害死她们,你知道的,我一向说话算话。
“爷偏心,他不问是非黑白就定罪,他眼里只看得见亮亮,他爱她,只要她怎么想,他便会和她同声同气……正主出现,替身退位,这种事理所当然,我都知道的,为什么还是控制不住心痛?雪球,你可不可以告诉我?”
侯一灿告诉过她,女人和男人不一样,男人心情不好,最好给他一个山洞,隐居几天,情绪自会慢慢沉淀,但女人需要说话,把委屈的事讲过一遍又一遍,女人的大脑组织让女人必须藉着语言平复心情。
可是她已经讲过那么多次,为什么还是一样难受,心还是一样的疼?是她的脑子坏掉了吗?
关宥慈蹭了蹭雪球的毛,它越长越大,毛不再温暖柔软,有些硬,刺刺的。
侯一灿说过很多次,该送雪球回山林,可她不愿意放手,她知道委屈了雪球,她知道雪球应该回到同类身边,可她就是舍不得。
他劝不动她,骂了句固执,然后在庄子里放养兔子鸡鸭,不许下人喂雪球吃东西,他说雪球必须学会猎食,将来回到山林才不会饿死。
大家都喜欢雪球,都替雪球着想,但他是对的,是她错,可最后他还是迁就她。
他总是迁就她,总是替她收拾错误,总是让她觉得天塌下来,自己也不会被压到,因为他有一双力拔山河的强健手臂。
可那是以前,现在亮亮出现了,他何必再迁就她?
雨越下越大,关宥慈又冷、又饿、又累,趴在雪球身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