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听了很生气,“这云姨娘,又来搞事情了!小姐,咱们可不能总这么算了,再这样忍下去,她还真当咱们是缩头乌龟不成?”
她跟着小姐,什么大场面没见过?难道还能怕了一个后宅妇人?
抡起袖子,扎紧裙子,走!去干架!
云姨娘,指的是薛琬父亲靖宁侯府三老爷薛长安的妾室云秀秀。
三夫人梁氏过世之后,三老爷明确表示不愿意续弦再娶。
刘太夫人对这个死犟死犟的儿子没法子,又怕老三没个知冷知热的人不称心,便将自己跟前的大丫头云秀秀赐给了薛长安抬了妾。
云秀秀刚来三房时,心气还是很高的。
三老爷明说了不再续娶,所以,只要她能得个一儿半女,以后这三房的事还不都是她说了算?
只可惜,三老爷就是头不会拐弯的倔驴,一门心思钻研学问,于女色上头半点不沾,以至于这三年来,都没怎么歇在云姨娘房里,那肚子自然也迟迟没有动静。
云姨娘颇受打击,便将这股怨气都出在了望月阁这儿。
当然,明着她是不敢做什么的,可私下里的小动作却没有少过,就指望能揪住五小姐的小辫子,好去太夫人那里搬弄是非呢!
这大半夜的,无端端来送什么补品,存了什么心思还不是明摆的事吗?
薛琬却不在意地笑笑,“这不是还没搞出事情来吗?算了,就当不知道吧。”
她低声叹口气,“云姨娘,也不过只是个可怜人罢了。”
太夫人身边的大丫头,可是相当体面的,等到了年纪,至少也能配个年貌相当的管事。
云姨娘的年纪比她大不了多少,给个足以当她爹的老头子当了妾,别人都以为她是鲤鱼跃了龙门,翻身做了主人。
当然,若是能有个一儿半女,那也还是好的。
但薛三老爷却是个一心只爱学问,对女色半点提不上兴趣的。
三房又穷,唯一的一点私产都由小花管着,云姨娘想插手都没有地方伸。
所以,要钱没钱,要权没权,要爱没爱,要孩子没孩子,这云姨娘就是再好的姑娘心态也要坏掉的呀!
薛琬正摇头叹息,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凄厉的哭声,随即响起嘈杂的脚步。有嗓门粗大的婆子大喊,“快来人啊,有人落水了!快来人啊!”
巡夜的家丁很快就赶到了,熙熙攘攘的脚步声和鼎沸的人声阵阵传到了望月阁中。
小花推开门听了一会儿,“小姐,好像是有什么人落水了。”
她嘟囔一句,“是谁啊,这大半夜的寻死?”
薛琬忙问道,“小花,现在是什么时辰?”
“丑时三刻。”
“那今日……”
“四月初三啊!”
薛琬眉头一皱,再抬头时目光里已经清明一片,她淡淡地说,“明日咱们还有要事,睡吧!”
别人搭好的戏台,就让人家将戏唱完,反正也不干他们三房的事。
第6章 铁桶
第二日一早,看门的马婆子就到处八卦昨夜里发生的事,“哎呀,你们听说了没?昨晚上柴姨娘闹着要跳河寻短见,这好大的动静,连太夫人都给惊动了呢!”
府里这两年实在是穷,大部分人的主要精力都集中在了衣食住行这种基本生活需求上了,很少闹出这种寻死觅活的事,一时间,倒还真引起了众人的关注。
洒扫的周婆子叫了起来,“柴姨娘不是刚怀了身子吗?”
四月的天虽然已经不算冷了,但半夜的湖水可还是冰凉的。一个有孕的妇人往里面一跳,这是没有打算给自己留活路了。
马婆子啧啧道,“可不是!侯爷都急坏了呢。”
靖宁侯这个人,看起来不苟言笑、铁面无私,其实内心里最是多情。
府里四位老爷,也就属侯爷后院的女人最多,除了侯夫人平氏,还有白姨娘、窦姨娘、朱姨娘和柴姨娘四位妾室,他对每一个可都是情深义重的。
柴姨娘新进府里不久,正是柔情蜜意的时候,又刚怀了身子,最得侯爷宠爱。偏偏这时候闹出跳河寻死这出戏码,这侯爷还不得急死?
这两日,一定有人要遭殃。
周婆子好奇地指了指鸣鹤堂的方向,“莫不成……是夫人?”
马婆子神秘一笑,“是谁,过两天不就分明了?”
后宅的女人闹事,从来都是有的放矢的,没有人会一点好处都不得,就随随便便地挺着个肚子投河。
可惜,这些再简单不过的道理,那些在朝堂上叱诧风云、甚至跺一跺脚都能撼动盛朝江山的官人老爷们却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懂的。
薛琬在屋子里将这些八卦听了个分明,眼中却丝毫都不起波澜,唯独只剩嘲讽。
她已经历过一世,当然知道昨夜柴姨娘那出投水为的是什么,不过一些不入流的小伎俩罢了,所要争取的也只是些微不足道的蝇头小利。
靖宁侯府原本就穷得挤不出什么油水了,再过半年,就要遭遇灭顶之灾。这种时候,她真的半点心思都不愿意放在这种腌臜事上。
她推开门,冲着小花使了个眼色。
小花便咳了一声,“马婆婆,周婆婆,我们望月阁的规矩你们两位都忘记了吗?静坐常思己过,闲谈莫论人非。小姐最不喜欢有人在望月阁里谈论别人的是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