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祁湛默然不语。
十几年前的萧祁康,他不认识,他认识的萧祁康,一直是这样子,刻薄寡恩,多疑凉薄。
但他能理解昭王的心情,他是因为经历过前世那些悲惨痛苦的事情,又经历十余年的沙发征战,最后自己坐在了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上。
重生后,他虽然一直的想法是拥强兵而不黩武,但他不反萧祁康的原因只是因为不想再经历战争,生灵涂炭,百姓遭殃。
但他却从来没有掐灭过反萧祁康的念头,如果萧祁康一直步步紧逼的话,他想自己可能最终还是会反出京城。
但父王不一样,对他来说,郑文昌说的那些事,只是永嘉帝阴狠的念头和阴暗的心思,这些阴暗的心思和手段令人恶心不耻,令人心寒,但却并没有成为血淋淋的惨痛现实。
人总是这样,亲身经历过的惨痛和听到想象中的惨痛有天壤之别。
是以昭王虽然不耻永嘉帝的为人,但却并没有反他的心思。
直到今日永嘉帝百般阻拦他们父子回西北,才真的让父王彻底死心。
“父王,西北的事情,儿子并不担心,我担心的一直都是京城的事。”萧祁湛道。
他又不是像永嘉帝他们认为的那般丝毫没有对阵的经验,所以,对于西北的战事,以及对抗瓦剌,他丝毫不担心。
他担忧的是留在京城的昭王夫妇,以及薛沐洵。
今生与前世有很多事都已经完全不同了,所以他无法预知接下来永嘉帝会采取什么手段对付昭王府,所以才想着让父王,母妃先回西北,他则留在京城周旋,待时机成熟了,再和薛沐洵一起返回西北。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
今日的情形,显然永嘉帝已经下定了决心,绝对不会允许父王回西北,他们父子又不可能真的置西北百姓于不顾。
最好的方法便是他回去。
只是他去了西北,又担心永嘉帝用肮脏的手段对付昭王府上下,萧祁湛一时有些踌躇。
薛沐洵握住他的手,轻声道:“别担心,你在西北局势一天不安稳,他就暂时不会出手对付我们,我们暂时安全。”
“再说京里有这么多人呢,若不能一网打尽,他不会出手的。”
昭王捋着短须点头,“京城里有我,有薛家,陆家在,一时半刻不会有事,你无需担心,只是……”
萧祁湛明白他的意思,既然他们父子的心态发生了改变,自然许多事全都要重新计划。
昭王和萧祁湛留在了书房里商议接下来的事情,昭王妃,薛沐洵,萧雪蔓三人出来,去帮萧祁湛打点行装。
“本以为能回西北呢,我箱笼都装好了,这下还得回去都拆了。”萧雪蔓有些惆怅的挠了下头。
她是真的想回西北了,想念在甘州的昭王府。
昭王妃摸摸她的头,默然片刻,道:“箱笼倒不用拆了,只拣日常用的东西,拿出来几样便是,省得过几日还要重新收拾。”
萧雪蔓不解的眨眼,“母妃,为何过几日还要收拾?莫非过几日我们便能回西北了?”
她毕竟只有十一岁,刚才父兄说的话又十分委婉,她听的一知半解,并没有理解什么意思。
昭王妃神色复杂的摸了摸女儿盈润白皙的脸庞,叹息一声,没有说话。
薛沐洵深深的看了昭王妃一眼。
她知道,以昭王妃的聪慧,自然知道了丈夫和儿子的意思,也明白了未来昭王府所面临的是一条什么样的道路。
她不由握住昭王妃的胳膊,低声道:“母妃,路再难也是人走出来的,别担忧,阿湛和父王都是心里有数的人。”
昭王妃回过神来,转头看着薛沐洵镇定自如的神色,心底不由有些愧疚。
自回京以来,发生了许多事,她虽然也知道永嘉帝的动作,但她同昭王的心思一般,并没有往其他的地方想。
今日听丈夫猛然做了决定,她乍然也心慌了许久,到此刻才镇定下来。
但看薛沐洵的神色,显然她并没有太多的吃惊,或许是早就意识到所以有心理准备,也或许是和阿湛早就形成了共识。
总之,自己竟然还没有儿媳妇镇定,昭王妃着实汗颜了一把,反手握住薛沐洵的手:“走,咱们一起去看看,要给阿湛带什么东西。”
萧祁湛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房里依然灯火通明,他进屋便看到明亮的烛火下,薛沐洵正低头弯腰挑选着东西。
烛火明亮,她一身鹅黄色衣衫在烛火下忙碌,看起来温馨又舒畅。
他深吸一口气,悄然从身后拦腰抱住了她,将下巴搁在她肩膀处,“在准备什么?”
薛沐洵身子放松,整个人倚在他怀里,指着桌上放着的一个比巴掌大些的荷包,“找了些救命的良药,全都给你塞在了这个荷包里,你在战场上救急用。”
不用问,这些药定然都是苏离昧配出来的绝世良药了。
萧祁湛望着桌上并排放着的两个一模一样的荷包,挑了下眉头:“怎么还有两份?”
“另外一份给三师兄的。”
听到是给傅青的,萧祁湛撇嘴,拿起荷包来端详了下上面的图样,目光炯炯的看过来:“这不会是你绣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