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监察御史就这么下了诏狱,如果不是怀恩求情,恐怕锦衣卫就该好好招待他们一番了。不过,最终这两位监察御史也没能逃过皇帝陛下的“报复”,被远放到陕西、四川的某两个犄角旮旯里当他们的知县去了。
且不说群臣旁观这场劝谏的过程与结果,心里该是如何复杂难言。朱v樘听说之后,也只是垂下眼睛,沉默着继续看他的史书而已。当然,谁都不知晓,他心里已经悄悄地记下了两位监察御史的名字。
第10章 奉旨贺节
休养了几日后,小胖墩张鹤龄终于能下床活动了。许是因这些天心里存着事,又喝了不少苦药汤子,他不仅瘦了不少,言行举止也不像往常那般熊了。张峦让他接着抄写三字经,他亦乖乖地抄了。尽管字迹依旧歪歪扭扭,可进学的态度却变得端正许多。张峦抚着长须,觉得自己的教养方式果然见效,颇为满意。
张清皎经过仔细观察,却觉得熊孩子未必是真正改过了。不过是因暂时无可依靠,没有金氏时时刻刻护着他,他才刻意表现得乖巧许多而已。长此下去,他迟早会暴露出本性,说不准便会闹出什么事来。而且,再过些时日,张峦便要去国子监专心进学了,那时候他哪有甚么空闲管教张鹤龄?
转眼就到了正月初十这一日,张清皎处理完庶务后,便去了正房探望金氏。金氏半躺在床上,正在喝鸡汤。见女儿来了,她眉眼间透出几分恹恹之色,似乎是想表现出怀胎不易的模样。但红润的脸颊和胖了一圈的体态却出卖了她----每天都要喝好几回汤进补,让厨房变着法地给她做她平时爱吃的美食,气色不好才奇怪呢。
张清皎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觉得不能让她再这么进补下去了。照这种速度胖下去,怀胎十月的时候还不得补成一座小肉山?过度肥胖对年逾三十五的金氏来说,绝不是什么好事。如果把孩子补成了巨大儿,要生下来也并不那么容易,于孩子的健康更是无益。
不过,在金氏看来,她这个女儿只是无知少女罢了。无论她说什么,到底有没有道理,金氏大概都听不进去。因此,她只能拜托老大夫出面劝诫了。若是怎么劝也劝不住,也不妨使些严厉手段,不拘用什么方式约束住金氏。
就算再怎么作,金氏作上几天也够了,没有必要生生把自己给作病了,更不能作得所有人对她都没了耐心。她年纪不轻了,也该学着独立一些了。张清皎只希望,在她出嫁之前,金氏能成为一位合格的主母。不至于让张峦不得不内外兼管,无暇专心课业,又一次秋闱失败,从此一蹶不振。
母女俩不过说了几句话,金氏便托辞累了,又念叨起了她以前听说孕妇须得吃哪些补什么云云。说完,连她自己也觉得“必须吃”的东西实在太多了,瞥了瞥女儿:“在兴济的时候,每月的月例只有那么一些,县城里也寻不到甚么好东西,便是知道吃这些东西好,也没有机会试一试。怀着你和鹤哥儿的时候,吃用都是寻常,唉,是我对不起你们。”
“娘亲说甚么呢,哪有甚么对不起对得起的?娘亲平平安安地将我们生下,又精心将我们教养长大,替我们辛苦替我们费心,已经足够劳累了。”张清皎笑着道,“我们成天都享受着爹娘给的恩情与福分,日后怎么孝敬娘亲和爹爹都不为过。”
“好孩子。”金氏感动不已,轻轻地握住她的手,“如今到底不比得往日。我年纪大了,若是不多进补些,怕是不能让你弟弟平安降生。幸好现在咱们身在京城,不管想吃甚么都能买着,总算不会辜负了他。”
“……娘亲放心。”张清皎满口答应下来,“有女儿在呢,哪能让娘亲和弟弟受委屈?”
金氏得了她的保证,自然高兴:“也是,平日再怎么俭省,也不能在这个时候俭省啊。”
母女二人相视一笑,仿佛就此达成了共识。之后,金氏便说要休息,张清皎自然不会打扰她,叮嘱玛瑙好好服侍她,转身就带着平沙与水云离开了。就在她即将离开正房的时候,不经意间望见一颗从西次间里探出的小脑袋。
小胖墩显然没料到自己竟然会被发现,怔怔地与她对视片刻,猛地缩了回去。厚实的锦缎门帘垂了下来,把西次间内遮得严严实实。
“……”张清皎眨眨眼,示意平沙和水云在外头等着,含笑走了过去。她掀开门帘,缓步走进了西次间内,随意一扫,就见小胖墩趴在床上,把自己的脑袋塞进被子里,撅着肥肥的小屁股,颇像传闻中把脑袋埋在沙子里的鸵鸟。
“鹤哥儿,若是想念娘,怎么不直接去卧房里头瞧瞧她?”
“我才不想念娘呢……”小胖墩闷闷地哼道。
“那你探头探脑地做什么?还怕我瞧见不成?”张清皎在床边坐下,也不催他出来,望着他的后脑勺笑,“有什么话不能与我说?有什么事不能告诉我?”虽说学会分享父母的爱,是每一个非独生子女必经的历程。但小胖墩到底年纪还小,她不忍心看他钻牛角尖,更想趁这个机会好好地将这棵长歪的小树苗掰直了,自然格外关注他。
张鹤龄沉默了一会儿,哼哼道:“娘病了么?弟弟是个坏孩子,让她不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