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完。”少年捧起少女没受伤的另外半张脸,黑亮的眼睛紧盯着她,许诺道,“你不会有事,我保证。”
少年思索片刻,又问:“你伤了他哪里?”
冷玥摇头:“太多了,我忘了。”
少年问:“乖,刺了他几刀还记得吗?”
冷玥哭着回忆:“真的不记得了啊,呜呜”
“不哭,他该死!”
“呜,我好希望他消失,他是恶魔,所以我一刀又一刀”
女孩发着颤,“他们泼我的脸,我脸好疼啊,他们录视频,呜,我疼。我现在是杀人犯了!”
少年急忙安慰:“你力气小,我去找你的时候,看过了,那人没死,只是受了伤。”“可是那么都刀,真的么?”
少年异常冷静:“你不相信我?”
浑浑噩噩的少女弱弱嗫嚅道:“信。”
好不容易让少女镇定下来,可不一会儿,少女又开始哭闹——
“瞒不住的!”她哭着轻声说,“我杀了季涛,瞒不住的!”
话未落,少年轻轻扣住她的后脑勺,把她轻轻搂在怀里。
“别怕,别怕啊,有我在呢。”他亲吻她的鬓角,“你听着,你是受害者,不管他死没死,不关你的事啊,我保证,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件事,也不会有警察来询问你,更不会有人看到那些视频。”
他轻轻抚摸她没受伤的那半张的脸,少女安静了,眉心渐渐松开。
少年低下头,在她耳边低语,如同催眠:“你要相信,你没有伤人,你永远不会有事。”
少女轻轻发抖,附和道:“对,我没有杀人。”
“对,你没有。那个人命大,没死,你没杀人,乖,你没杀人。”少女在梦中的担忧和害怕,惶惶不安,让少年心痛如绞,只能撒谎道。
闭着眼睛被催眠的少女果然又安静了一点儿,却还是陷在恶魔里呢喃道:“我捅了他好多刀啊,好多好多血,我不敢看,我立刻就跑了。”
“嗯,他没死,我把他送去了医院,他不敢报警,没事了,你不用去警局录口供,乖啊,不用担心。”
他小心翼翼替她换了干净的衣服,将她原来残破的衣服,在卫生间烧毁了,一点渣都不剩,让人找不到她当晚存在过的半点证据。
他抱着少女很久很久,泪水滴到她的手背上,也滴到彼此荒凉的心里。
她一直拉着他的手。
后来,她似乎熟睡了,他偷偷起身下床,少女似有知觉,但她不知道他要去哪儿,她也没力气拦他。
冷澈拿着那把刀,仔细擦干净上面的指纹,重新握着,冷沉着脸,出了门。
一夜之间,似乎就活够了。
少女的痛,如无法救赎的魔咒,闷在心头无限放大,痛苦,成了痛恨。
其实,如果打官司,这是一场必赢的赌局。
可是,为什么要赌?!
都已经鲜血淋漓了,为什么还要将她的伤口再次撕开给警方看?!
就像少女担忧的,她不愿意回忆,不愿意被盘问。
有时候,冷澈细思自己这些年的少年生涯,其实,他没那么冷酷,也算讲道理的人,并非阴狠恶毒睚眦必报,但这次,他过不去了。
他心里早就有一头疯掉的怒狮在咆哮,谁也无法阻拦他这条路。
谁也无法阻拦。
能稍微忍到此刻,只是因为担忧小兔子的伤势罢了。
视频?冰冷的辱骂?
以后陪伴小兔子的,是不是就是无尽的黑暗与噩梦?
她还能笑得那么温暖吗?她那样敏感脆弱自尊心强的人,还能心无旁骛朝他靠近吗?
他捧在手心里的人,凭什么被人如此糟践?!
那些人,不仅该下地狱,还该被千刀万剐。
第二天,冷玥醒来,眼眶湿润,警笛声划破天空,a市惊险重大焚尸案,一次死了三个人,死无全尸,罪魁祸首是一名军校的学生,已自首。
据说,少年被拷上手铐,被带走时,双眼赤红得像血一样通红,毫无悔改之心。
苏寒去探监,很疲累:“你不应该这么做的。”她不明白为什么这辈子冷澈和冷玥又会走到生离死别、如此惨烈的地步!
明明冷澈的职业轨迹已经被改变,明明闺蜜的梦想即将被实现,明明这辈子简简单单相互取暖、彼此相爱的两个人,为什么又会走到这一步。
冷澈说了最后一句话:“冷玥,交给你了。”
从此,拒绝探监,再没人见过冷澈。
君千墨倒是有些能够理解冷澈决绝的选择和做法。
毕竟,冷澈在乎冷玥这个妹妹,他是亲眼目睹过的。
当一个人最珍贵的信仰被摧毁,万念俱灰的时候,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不计后果,哪怕把自己搭进去,也只为讨一个自己比较满意、稍微能接受的公道。
那些伤害了自己信仰的人,无论如何,必须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否则,自己即便活着,余生也仿佛行尸走肉。
事情发生之后,在冷澈这里,只有疾恶如仇这一条路,没有第二项选择。
他做了他自己最想做的。
又过了一天。
苏寒帮冷玥把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哄她吃早餐。
她似乎忘了一切,很正常,却又很不正常。
她很少说话,静静的,似乎心里面已经静成了一滩死水。
那则杀人新闻虽然闹得沸沸扬扬,却没有提到她半个名字,人们茶余饭后只当是青少年之间的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