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巧巧盯着他不出声。
唐芳年低垂着眼睑瞧着路面，淅淅沥沥的雨水把他的头发和衣裳都打湿了。
伞一直都撑在孙巧巧这边。
这张瘦削凄苦的脸啊，孙巧巧叹口气，终还是把伞推了推，挡在他的头顶。
“回家吧。这一路很辛苦吧，我看你瘦了很多。”
唐芳年震动。“巧儿……”这哀切的凄楚的声音，让孙巧巧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再迟几日不回，我就真不要你了。”
唐芳年情不自禁握住她手，“巧儿，这回是我对不住你。此后余生，必不负你。”
孙巧巧盯着他瞧了瞧，笑笑。“这话我记住了。”
说完抽手朝前走。唐芳年默默随行。
村里的媳妇子这回议论声更大了，孙巧巧多次听到不要脸这个词出现。
唐芳年极内疚，他以为是他造成的。
若他知道了内情，会是什么反应，分手么？
柳氏见到唐芳年，又在厨房砸了一个碗。太激动了。
然后一叠声喊孙冉冉，“去把你爹喊回来，就说唐先生回来了。”
孙冉冉伞都不打，拎起裙子像个小松鼠似的，欢快地朝竹林上屋跑。
柳氏又问唐芳年饿不饿。
饿还在其次，唐芳年现在只想先沐浴。一路匆忙，竟没怎么顾上洗澡。又加上天气湿冷，寒气浸骨，要是能洗个热水澡缓缓神，那是再好不过了。
只这不是自己家，又在孙巧巧面前，竟有些不好意思提。
哪知道孙巧巧却推他去浴房，“先洗个澡吧，这一身臭的，隔着老远都闻到了臭味。”
唐芳年笑了笑，尽管被损了，却仍旧觉得开怀得很。
孙巧巧白他一眼，提个桶去厨房拿热水，被孙萧萧给接过去了。
“你去给唐先生找衣衫去。他那包袱里全是书，估摸也没有换洗的衣服了。”孙萧萧想得倒是很周到。
家里的确有唐芳年的衣裳，还有两套，一套是柳氏做的，一套是孙巧巧做的。
只不过柳氏把亵裤都做全了，孙巧巧毕竟是个黄花闺女，不能做到这种程度，故此只做了中衣和外套。
孙巧巧的意思，就拿柳氏做的那套给唐芳年穿就完了。
柳氏却笑她是个呆子，做主把中衣和外套都换成孙巧巧做的。“把这个拿去，唐先生那么聪明的人，必知道你的心意。”
孙巧巧：“……”在追男人这件事上，柳氏还是蛮有心得的嘛。
一时唐芳年洗过澡出来，一身郁气散尽，整个人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孙巧巧故意选了个湖蓝色的面料，做的交领直裰。没想到唐芳年颜值过硬，竟能压得住这骚包颜色。非但如此，还多了些平日里没有的fēng_liú倜傥之态来。
孙巧巧一双眼睛总忍不住去瞧他。
唐芳年明明察觉了，却故作不知，只是神采却更加飞扬起来。
这会儿孙爹也回来了，见到唐芳年，他也十分开怀，热情拉了他去屋里火塘边，又要开始喝酒。
孙巧巧给拦了，指着唐芳年道，“这人怕是一路喝酒喝回来的，才刚在渡口竟拿不稳钱。以后必须戒酒，要不然明年去考场，难道抖着手去考试么？”
“还有这事？”孙爹顿时也觉得是个大问题，赶紧地就把酒瓶塞子塞住，“那这酒是喝不得了。”他自己也不喝了，还劝唐芳年，“以后这酒就戒了吧。”
唐芳年倍觉暖心，欣然应允了。
只不过手抖却不是酒的原因。
那会子乍然见到孙巧巧，一时心情激荡之下才会拿不稳钱。
这个他就不提了，太难为情。
吃罢饭，天已经完全黑了，雾气很浓，细雨更密了，伴着寒冷的湖风，刺骨的冷。
柳氏看看天，就让孙萧萧去学堂里，帮唐芳年把炉子烧热熏暖屋子，要不然屋子荒的久了，又是大冬日，根本没法睡。
然后还从家里带了一床铺盖过去，就怕冻着唐芳年。
“这使不得，不用这么麻烦了。”唐芳是推辞了又推辞。
可是没用，孙家没人听他的话。孙萧萧扛着铺盖柴火自去了。孙巧巧要去帮忙，柳氏不让。这边孙冉冉朝唐芳年拿了钥匙，就伶俐地给哥哥提灯走了。
柳氏又给躺椅加了一个毯子，“唐先生快坐，来，到火炉边歪歪。这一路旅途劳顿，你瞧瞧你，都瘦了。”
唐芳年确实是有些累了，倒也没再客气。
“婶子叫我的字就成。”
柳氏听了这话，眉眼儿都笑开了。一叠声喊孙巧巧，“去把你那个什么抱枕的拿来，给唐先生垫垫颈子。”
孙巧巧翻白眼，那是最近才做好的，就只有一个，因为没那么多棉花让她浪费。
“那是我抱着睡觉的……”她有点不愿意。
柳氏厉害地瞪眼睛，“还不快去。”
孙巧巧不敢跟柳氏大小声，只好横了唐芳年一眼，才去了房间把抱枕拿出来。
“抬抬脑袋。”到了唐芳年面前，她还是没什么好声气。
唐芳年只是笑，把抱枕抱在了怀里观摩。“这是？一只松鼠？”